申侯按按姜妍的手背,依旧呵呵笑道:“我让新任的侍卫长带几个人陪你到岸上走走吧。”
姜妍道:“爹爹也去么?”
申侯道:“爹爹是这昊天大鼎的督运使,不能随便离开的。要是再有乱贼闯来损了大鼎,你爹可担当不起。”
姜妍一努嘴道:“爹爹说的侍卫长那个叫费敖的家伙吗?他最没意思的了,又不会说话。”
申侯却故作讶然道:“我只是说让侍卫长带几个人保护你,又没说让他陪你说话。你在乎他有意思没意思干什么?”
姜妍顿时脸飞红霞,只道:“爹!”
忽听岸边有人朗声吟道:“明月既出兮,芝兰未凋,泾水湜湜兮,渭水沼沼。”
申侯道:“你看,来了个会说话的。”吟者正是区鉴。
区鉴也听得申侯声音,深深一拜道:“区鉴见过君侯。”
申侯道:“好说,好说。我正怂恿妍儿上岸走走,区先生来得适逢其时。”
区鉴喜道:“若能伴公主一游,区鉴万幸。”
姜妍倒也爽脆,答道:“有区公子在,就不愁没话说了,总比费敖那个呆子好。”
申侯点头道:“那就上岸去吧。不过,费敖仍然要跟随保护的,那是他的职责所在。”
费敖正与一班兄弟巡逻在大船附近的岸堤,就听姜妍向他喊道:“喂,我们要上岸看风景,要你贴身保护。”
费敖赶忙率着十多个兄弟跑过去,却听姜妍又道:“要这么些人干什么?来你一个就够了。”
其他人知趣走开,继续巡逻去了,只有费敖站在原地等着姜妍吩咐。他正思忖着,不知道“贴身保护”究竟应该离多近。
区鉴施然道:“费兄,公主只是邀你同行而已,何必如此拘谨?”
姜妍似是被区鉴一语道破,脆笑不语。
申侯姜诚见三人走远,缓步走回船首,伸手轻抚“昊天”鼎上凹凸有致的图文:“昊天……”突然一口热血喷出,洒落渭水,而他的身躯也是一阵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会一头栽进水中,永不起来。
但他终于扶着大鼎站定了身躯。
这是送给先王的大鼎啊!
“先王啊!”申侯长长一声低吟。
他的身上,从来就没有“冰魄战甲”!昨日早晨,他便是用他的胸、他的骨、他的心、他的肺以及他几乎所有的修为,生生受下了那黑衣人摧心裂肺的一击!
如果当时不是费敖及时击出一拳将黑衣人重击出去,只怕他姜诚当时便要呕血而亡。只因他当时太过轻敌,以为那黑衣人已经重伤于自己的一式“弱水三千”之下!这对于身经百战的姜诚来说,是本不该犯的错误,可在那个骊山下的小院,他念念于往事,心神分散难以专注,竟至于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他能够感觉到,他的脏腑正在一分一分地受着那股邪异真气的蚕食!
其实,他在与殷焱镝一战之后的真眠调息时,便已借助天人交感之境窥得一丝飘渺的天命,他感觉出自己寿元将近,故而会有和费敖的那番对话,生发“人之将死”的感慨。可是,他没想到竟会来得这样突然,本来他以为至少是在一年之后的。
好在他的数十年内息修为非同小可,竟能将严重至斯的伤势压制下去,至少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冷静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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