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飞雪打着旋,呼呼飞过,车骑连绵火把如龙向着榆林城赶去。
战车里,朱延平闭目沉思,这起兵变不复杂,要平息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他吐出去三分之一的缴获,就能安抚闹事的军将。
可他凭什么要吐出去?
非亲非故,这些缴获他拿的心安理得。单骑冲阵,九死一生,光他一人就斩首四十二级,其中的危险不仅他清楚,每个人都清楚。
打的是河套这种乌合之众,他才侥幸一口气凿穿敌阵,如果是建奴或者是其他高纪律的战阵,他绝对会死的连渣都剩不下。铠甲再好,也防不住火器。
现在竟然用军士哗变的手段,逼着他吐钱粮,根本就是妄想!
车厢内一片压抑,与朱延平关系最好的何冲在炭火盆上烤着牛肉:“老爷,那米脂婆娘咋样?”
“还成,怎么何二哥也想娶一个米脂的婆姨?”
摇头,撒着细盐何冲笑道:“还是中意咱江南女子,啥时候回去就把这事办了。老爷,你说这榆林军变,弟兄们会不会抽刀子?”
朱延平低头想着:“逼急了,那就杀几个跳的高的。我们敢杀人,他们自然就老实了。”
陈雄在一边点头,脸色阴狠:“必须杀,不狠狠给他们一点脸色,以后老爷在九边做事,九边的人都会觉得老爷好欺负。有的人性子下贱,杀贼虏本事稀松胆怯如鼠,内斗却是行家里手,胆大包天。”
到手里的东西,是当时因形势、战功分配的,已经吞了下去,不能因为河套形势好转,就否决之前的分配。保护这批缴获,不仅是军心问题,也不仅仅是朱延平颜面问题,还是原则问题。
扯到了原则,大不了就狠狠的镇压。都是为国守边的苦命人,可我拼命得到的东西,凭什么白白给你?就因为你们更可怜?
都是知道当兵苦楚的人,我们可怜你,谁又可怜我们?
镇虏军以车骑为根本,这些东西的维修、喂养成本,比军士粮饷不差多少。别看人少,要维持这支部队要花的钱可不少。
朱延平又是以虎符统军,估计以后除了自己筹粮自存外,只有皇帝那里能挤出一些钱粮接济。至于兵部、户部,基本上可以忽略。
所以这批缴获非常重要,关系着镇虏军战后发展。是有着充足物资继续强化,为下一次大战做准备,还是仅仅维持个空架子。
陈雄的话杀气腾腾,朱延平轻叹一口气,接住何冲递过来的烤肉道:“我们都是当兵的,是军人。杀人是国事所需,也是职责所在。杀该杀之人,我们问心无愧。对于寻常生命,我们要敬畏,否则遇事不顺就杀,这与禽兽何异?这回,尽量不杀人,冲在前面闹事的,也都是最可怜的那批人。我们要收拾的是军将一级,欺负当兵的苦命人没意思。”
嚼着烤肉,没有辣椒孜然,味道虽不错,就是少了一份韵味,朱延平扭头对站在蹲坐在车门口的楼靖边说:“你也吃两串,然后带一队弟兄急赴延绥,去查查具体情况。”
何冲不情不愿拿起两串烤肉,递给楼靖边。
三营镇虏军一千六百余人走的速度并不快,从米脂距离榆林将近百里。急行军能在三个小时内抵达,可这么急着过去做什么?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还有力气打人?
九月初五,镇虏军抵达榆林城南十里,牛马卸套用料,各处牛车上扎着小帐篷,军士们猫在牛车上吃早饭。
一杆骁骑将军大纛在风雪中飘扬,小小的细雪下了一夜,可展目望去,看不到雪,只有山坳被风处才有一层浅浅积雪。
这就是西北,下雪后你根本找不到雪,都让风刮走了。瑞雪兆丰年,可罩不到西北山地。
处处丘陵光秃秃,黑黄黑黄如同戈壁沙丘,毫无生机,十分的难看,萧瑟。
耳际寒风刮过,朱延平端着望远镜细细端详,所谓的五营哗变,此时已成了笑话。
寒冷的气候,让没有装备冬衣的宣大军冻翻了一地,延绥军有御寒储备,也难做到人手一件。这还是分配了缴获河套贼的御寒衣物的结果,依旧如此,无法抵御这初冬初雪。
没错,闹事的上万兵马,都被一场小雪冻得跑回了营帐避寒。
“和这样的友军并肩作战,还打赢了河套八万之众,当真是祖宗保佑。下回,我们镇虏军再与边军合作,要好好计算计算。”
朱延平说的严肃,周围的军官听的却是眼眉带笑,他们真的没想到,所谓的哗变就这样平息了。
这不是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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