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时近黄昏。
临淄城内,街巷两旁人家灯火第次亮起,将满天的乌云衬托得格外沉重。地上积雪盈尺,但天上却依然下个不停。
此处为齐国首都,平日里倒也行人如织,但如今却是路宽人稀,有家的全躲到家里烤火去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野狗,却只能畏缩在墙角屋檐下,全身颤抖地强忍腹中饥饿。按照以往的情形,明天又会有许多冻死的尸体,人比狗多。
高墙朱户里,亭台楼榭,在窗户透出的灯光照射下,地上的积雪映光,天上雪花鹅毛般缤纷落下,也只是增添了些许晶莹玉絮。暖室如春,丝竹乐声,歌舞艳情,声色当前,把酒赏雪,却是何等乐事。
大风雪笼罩的南门正街上,一辆单马安车,正顶着风雪艰难地前行,马是一匹老瘦的红马,浑身正冒着热汗,偶尔仰首嘶鸣,吐出团团白气。
架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黑色皮袍,头戴羊皮暖帽,把脸裹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不断地挥着鞭子,大声吆喝着拖马,但奈何马瘦车窄,怎么也快不起来。
安车厢里,端坐着的是在齐国逃难的大秦世子何政,他今年虽然只有二十几岁,但英俊的脸上犹如饱经风霜般的满是厌倦和憔悴,此时,他正陷入沉思。
他本是大秦国十三世国王秦明王的第七个儿子,母亲只是秦王宫里一个侍女,后因被明王偶幸,生下了何政,才得封何姬人,但明王姬人、侍女一大堆,何姬人根本就不得宠,经年难见明王一面。对于何政这个庶子,在明王二十多个儿女里面,也根本显不出他来,只有在除夕祭祖的时候,他才能得以与群兄弟和父王见上一面。
在他十四岁那年,王后安氏,与其兄安相国勾结,乘明王去逝之机,杀死太子秦孟,逼宫夺政,立自己的亲生儿子十一王子为王。
为了防止前面的十位王子有反意,于是将十个王子谋杀!何政本也在其中,但不知行凶的太监一时慌乱,还是因为觉得何政这个王子没有什么出息,逼着何政喝了毒酒后,就将其尸体丢到咸阳城外的荒山岗上,也就了之。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何政在荒山岗上昏睡了三天三夜,后被一野狗舔醒,慌乱之下,竟然将那只瘦弱的野狗给活活咬死!喝狗血,吃生狗肉,何政本来极度虚弱的身体渐渐好转起来,两天后,他下了山岗,流浪于咸阳城内的街巷里。
无技无能的他本以为从此乞讨终老,谁曾想在他十五岁那年偶遇一个在宫中时侍奉他母亲的侍女,才被侍女告知,他在齐国还有一个舅父,是为齐国临淄一户富商,并告知他的住址,还给他留下二十两银子,让他去投奔齐国舅父。
历近一年,他从咸阳,往东近两千里,终于来到了齐国临淄,找到舅父后,告知自己的遭遇,两个又是一顿抱头痛哭。所幸舅父对他还不错,告戒他现在因为秦国势大,千万不能将其身份说与旁人。
因为何政在王宫里学得文识,舅父就先安排他在自己的油庄里任计算一职。但何政对自己的身世遭遇极为怀恨安氏,终日里闷闷不乐,再加上性格孤僻,在油庄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舅父深处他的情形,也不大在意,只是在去年的时候,给他娶了一门亲事,并在自己的府旁寻了一处宅院,让他安了个家,并把自己产下一处油店赠送于他。成了家后,何政性格还是无所改变,只是多了些应酬,却还是始终愁眉不展。
今天,是齐国首富程不悔的生日,他广撒请贴,所请的客人包括了齐国政要,学者名流,富商豪绅,各国使节。当然,舅父做为临淄富商,也在此例。但因何政表兄去南方楚国运送绸缎未回,而舅父又因年迈,最近感了风寒,无奈之下,只好让他代替自己去程府赴宴。
正在他为自己的遭遇郁闷不已的时候,忽然听到车后一阵马嘶声,接着有人大声喊道:
“前面的车行得那么慢,还挡在路中央?!”
何政拉开后车帘一看,只见后面一辆四马高轩大车,紧紧地跟在车后,怒吼的御者紧拉辔绳,不让两辆马车靠得太近。
后面车厢前帘掀开,露出一张年轻稚气的脸,这是齐国王姓权贵世家的大公子王林,看到何政,略一惊讶,但还是抱拳笑着问道:“何先生好啊!你也去参加程先生的生日宴会?”
何政因为风才优异,却也在临淄很有名气,虽为油庄许算,但在临淄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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