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四家的月台上黑压压地坐满了人。盲人杨祥太,站在月台中央,面朝南,用力地敲着小皮鼓,嘣嘣嘣!嘣嘣嘣地响。在他旁边坐着另一位盲人弹着弦子,这是说大鼓书的场面。夏天入伏以来,天气闷热,夏庄的人们要歇伏了。晚饭以后,人们都爱坐在月台上,或者当街的沙地上乘凉、唠嗑。东拉西扯,说南道北,述说自己最高兴的事,或自己所见所闻。孩子则在街上耍闹、追逐,他们把鞋脱下来,使劲地向空中抛扔,逗在空中翻飞的蝙蝠,想让蝙蝠钻到鞋坷垃里去,随鞋掉到地下。可是蝙蝠不上当,它们只是飞着追鞋子,没有一个钻进去。看着鞋快掉地下了,蝙蝠又飞走了,如此人逗蝙蝠。蝙蝠以为鞋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光追不钻,它也是逗人,玩得十分有趣儿。
听说书的人当然很有意思,月台比地面高出许多。从东河边上吹来的风,格外地给人们一种凉意,听着杨祥太说的故事,有人昏昏欲睡。
月台上门房的房顶上,也坐着几个人,他们是夏长夫、长年、俊飞、俊宽、阿惠、俊和。这些人本来是在俊飞家厢房屋里睡觉的,为了听说书的就跑到门房顶上来了。在房顶上躺着,一边凉快着,一边听说书的。困了就睡觉,岂不快哉!这是长夫的主意。
“房上真好,屋里太闷了,今晚咱们就在房上睡。”长年把一床破被往房上一铺,倒了下去。
“就怕后半夜有露水。”
“露水怕什么,还凉快。”
“把被都打湿了呗。”
“日头一晒就干了,怕啥。”
“反正我是在这儿。”长年说,又问阿惠“你在不在?咱俩在这儿,哪爱下去不下去。”
“行”阿惠答应了一声。
他俩把被铺好,挨着倒在房顶上。
“你怎么样?在这儿不?”长年问倒在旁边的夏长夫。
长夫说:“呆会儿再说,凉快透了,也可能下去睡。”长夫躺着,头也不抬。
月台上,杨祥太一会儿说一会儿唱,一会儿打鼓,一会儿打板,说的有来时趣儿。人们听着的、睡着的,有逗笑的地方,哈哈地笑着。
房顶上的阿惠、长年、俊飞、俊申、俊宽对这些成本大套的书不感兴趣,听着听着就都睡着了。长夫听得入迷,倒着也不睡。
说书的说得正起劲儿,听书的兴味儿正浓。突然从西北来了一阵风,接着天上阴云密布,一会儿大雨点子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月台上人们慌乱地往家里跑,杨祥太赶忙收拾小鼓儿,躲到门洞里避雨,当街雨声脚步声喊叫声响成一片。
房顶上长夫说了声:“下雨了,快下去。”阿惠从睡梦中半醒,这时俊飞俊宽长年都在往下跑,房顶上响着他们咚咚的脚步声,长夫也抱着被跑了。阿惠迷迷糊糊,没完全醒过来,一听说“下雨了,往下跑”,他抱起被就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还只当是白天在平地上呢,顺着前边人的动静就往下跑。
门四家月台上的门房本来是六间。“事变”那年,日本人给烧去了三间,剩下三间。断垣处还露着那根烧焦的明梁,明梁下面有一米高的石墙残壁,石墙下面有一堆烂石头。
阿惠他们往下跑就是从烧焦外露的那个明梁处下来。如果他醒着,他应该是手搬住房顶,脚踩住明梁,然后踩墙头儿,一步一步地下。然而阿惠迷迷糊糊以为是在平地上跑,到明梁那儿脚往下一迈,一头就栽了下来。当他头朝下往下掉落,脚尖曾经碰到那个烧焦的明梁。这个时候,他的意识才清楚,心里一闪地想:我是掉下来了,头朝下。接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从石头堆里站了起来,是大雨把他浇醒了。他爬过石头墙,进到屋里去,屋里俊飞长夫俊宽都躺下了。他们给阿惠挪个地方,炕头上。阿惠放下枕头去睡觉,刚倒下,忽然觉得脑后粘乎乎的,用手一摸,吓了一跳,满手是血。“喂,哪的血呀?”阿惠吃惊地叫道。“你脑袋上的。”长年爬过来一看,说。
原来,阿惠从房上栽下来,头先着地,栽在那堆石头上,后脑勺摔起一个血泡。没有破,有点脑震荡,昏过去了。下着雨,一会儿又被浇醒了,爬起来到屋里,往枕头上一躺,血泡咯破了,血流了出来。外面雨哗哗地下着,都是些无知的孩子,谁也没说怎么办,要不要给家里个信儿?阿惠随着雨声又睡觉了。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那个时候的孩子们,真傻!
第二天早晨,阿惠醒得特别早,并不是伤口疼痛,而是心里紧张。“怎么回家,爸爸妈妈看见,准得说。可是,又没法不让家里知道,头上的伤,怎么能瞒得住。”他很怕,然而毕竟还得回自己的家。伤成这样,瞒得住也不能瞒了。一早儿,天还没有亮,当街还没有一个人,阿惠顶着那床破棉被回家了。那年阿惠家住在东头道北第一家,院里临街一个猪圈,往里一个大门,大门里东西各三间厢房,正面三间正房,正房北面东西各三间厢房,再往北六间厢房,是油房。这是张凤殿家的院子。这是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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