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和北上的两支兵马,终在乌扶邑遭遇。战鼓轰鸣如雷,狂猛而震撼人心;号角沉浑激昂,悠长回荡在天际之间。身着不同衣甲的两支军队,相隔近千步,列阵而峙,士兵们紧攥手中兵刃,眼睛直视前方。队伍中,军司马、都伯等基层军官不住低声呼喝着什么,试图将士卒的斗志鼓舞至最高。
一旦战端开启,比拼的将不仅仅是人数的众寡,战术的优劣,治军的紧松,斗志和士气同样至关紧要。北风忽猛,卷起一阵狂尘,吹得纛旗舒展开来,猎猎作响,旗面上的猛兽图案仿佛也有了灵性,远远望去,仿佛在驾着乘风翻腾跳跃,确是威猛无比。
“锋矢阵……”立马横矛,我极目远眺,很快就分辨出张合军所列阵型,“连身后不顾了,看来张合决死之心已经勿用怀疑了!”
锋矢阵的攻击性极强,无论是骑、步军,用来正面突破敌阵是再合适不过了。锋矢阵可分为大锋矢(即全军列成一个完整的巨大锋矢>和小锋矢(将全军分成数部,每一部列成一个锋矢阵,而后每一部相连相扣,构成连环锋矢攻击),锋矢阵用至高境界时,可以使得攻击如同怒涛狂潮,一浪高过一浪。直至将敌军全部吞没。而眼前张合所列成的,就是一个小锋矢连环阵型。不过,正所谓物极必反,在锋矢阵绝强正面攻击能力的背后,便是其极为孱弱的侧后方防御。
一旦遭遇对手以机动兵力迂回到侧后,尤其是后方发起攻击,则脆败是难免的。很不幸,我手中恰好就有一支机动力极强、攻击力绝悍的骑军。
张合明知这一点。他甚至清楚马岱和庞德地两部骑军已经分别游弋到他的左后和右后方。但仍然摆出这样一个一往无前的攻击阵型,只能说明一点……这一战,他已存决死无还之心。
“传令铁骑,前逼一百步。加大威慑!”我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号角兵一令道。
“呜……!”苍劲的羌笛声同时在东南、东北两面响起。彼此相互呼应,又与战鼓号角声混杂在一起。显得那么奇特却又异乎寻常地合拍。
一东一西两部西凉铁骑,静静地列阵站立,除却羌笛声外,整个军阵鸦雀无声,没有一丝喧嚣。随着羌笛声的节奏越来越来急促—呜、呜、呜、呜。每一个回旋声调都能激起心头的震撼,像来自西北苍狼骨肉内嗜血的吼叫。
“杀……!”,马岱和庞德二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几乎是在同时狠狠顿砸手中的银枪和板门大刀,厉声长啸微微催马向前。
“杀,杀,杀!”骑兵们随之呼应,厉声狂吼,滚滚地铁流缓缓地移动。玄衣玄甲地骑兵步调近乎一致地前踏着点步,整齐的马蹄声憾动地面,憾动着人心。
张合军中将士虽然早已心存必死之志,但无比的阴翳和巨大的压力还是让他们喘不过气来,马岱和庞德地举动更是加剧了这一状况。西凉铁骑的威名,并不是靠他人吹嘘而成地,而是在一次次的鏖战中,依靠铁与血造就地。当年的雍司大战中,曾有万余西凉铁骑一战击溃五万曹军的战例,那一战只杀得曹军尸横遍野、洛水几近断流。
张合军的士卒中,便有一些人曾参与过当年的雍司大战,对此仍记忆犹新。在平日的贤良叙话中,他们也不可避免地会将这些事情讲给自己的同袍听,如此无形中便使得西凉铁骑的威名变得愈发响亮。若先前还有人对此将信将疑,襄阳城外的那场夜袭,便将所有的疑惑消除。
张合面色平静如常,只有锐利的眼眸中不时闪烁着精光,缓缓抬起右手,厉喝道:“擂鼓,传令全军,攻击向前,击溃张飞!”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吼出来的。
“张将军,不留下人防备后方?”额头隐现汗珠的张南蓦地转头地看着张合,惊愕地说道,“西凉铁骑在我们身后啊……”
“没有什么后方!”张合奋然说道,“这一战只需向前,不必顾后。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说罢,张合提起长枪,第一个跃马出列,缓缓朝敌阵而去。
“咚咚咚……”狂暴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列成七个连环锋矢阵的曹军士卒,紧随在张合之后,步履整齐地缓步向前逼近。
“前军转列鱼鳞阵!”
“无前飞军暂时不动!”
“传令铁骑,保持与敌300步距离,听令攻击!”
看张合军有了动静,我迅速下达了一道道命令。文聘所率的前军,迅速地转换着阵型,长兵器士兵重叠列阵,位在最前方,随后是便是千余弓弩兵,刀盾兵列在两翼,以为策应护卫。距离越来越近,张合军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近至三百步时。变小跑。近至两步时。已成标准的冲锋状。
“弓箭手,上弦开弓,仰射标尺七!”都尉师欢站在一临时堆起的小土台上,目测着与曹军的距离,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向麾下的弓箭手喝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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