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日,天雪未宁,长风镖局门前冷清,与往年的热闹极为不同。
往年的这个时候,门客络绎不绝,有各方的镖门首领过来贺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镖门背后的金主。这些人所仰仗的,不仅是长风镖局的镖路渠道,更为看重的,是南江镖门总领的头衔。
所以实则上是又妒又恨却又不得不低头卖笑。
而今,麒麟镖局仿佛从天而降,一夜间抢占了南江镖局所有的风光,长风镖局落入冷清,早在封无常的意料之中。
“少卿呀,你说说他们,现在是不是都在麒麟镖局的花厅上坐着?”
手中捧着暖炉,封无常气定神闲,看不出他有一丝半点的焦躁。他手中的暖炉造型别致,似乎不全是琉璃造成,通透之余还带着一层朦胧,像是内里生了一层雾气,煞是可爱。
两眼观赏着,莫少卿揣摩总镖头手中把玩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物件。同时,嘴上信口回答着封无常的问话。
“要我看,未必!”
“喔?怎么说?”
“如果是我,我绝不会傻到第一时间就去另拜山头。”
“怎么还牵扯到拜山头的事情上去了?胡闹。”
“呵呵,只是一种随性的说法。”莫少卿笑笑,走近封无常的身旁,封无常随手将暖炉递交给他,于是莫少卿迫不及待地打开,细眼一看,原来是在琉璃下面镶了一层薄铜,薄铜薄如蝉翼,故此才形成似雾非雾的错觉。
“其实,作为镖门的总镖头,有时候也会委屈的像一名流丁,哪里势力大,就想去哪里拜山头。可是拜山头这种事还有讲究,拜得山头多了,哪一边的山大王都不会同意;山头换得勤了,自己的价值就贬低了,弄不好,还会遭受嫌弃。”
“嗯,道理如此。那这个道理放在现在的事情上面,又是怎么个说法?”
“现在的情形是,长风镖局作为南的镖门总领,已经根深蒂固,绝非一间镖局一朝一夕就能够动摇。而麒麟镖局蒙受朝廷恩宠,却不知能蒙受到几时。如果蒙受久了,此消彼长之下,当然是麒麟镖局更有前程,照刚才的土话子讲,就是那里的山大王,活得久、做得大。”
“是啊,可是刚才你也说了,山头换得快了,自己可就没了价值。”封无常说道。
“所以以目前的情形,如果是我,我绝不会傻到同时去两个镖局作客,抛开其他问题不说,哪个镖局放在前?哪个镖局放在后?先后次序的问题,都会让人头疼。”
“那应该怎么做呢?”
“简单,找一个不大不小的托口,然后写两封信,备两份厚礼,同时发往两个镖局。”莫少卿落在座位上,抱住暖炉不住摩挲,上面凹凸起伏的浮纹圆润自然,掌指动弹间,隐隐地有些受用,“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作为,两头充当好人,接着呆在家里静静观望。”
“没有一家镖局不希望自己是最风光的那个。”封无常笑道,“所以,坐山观虎斗也好,摇摆不定也好,总之你说对了时局。从初一到初六,我一共收到了六十七封来信,大大小小的借口都有。”
“还有些,应该已经去麒麟镖局喝茶了吧。”莫少卿冷哼道,“圣宠难测,不过,我莫少卿也不爱说那些酸溜溜的闲话,单说一点,我就觉得麒麟镖局的前景使人堪忧。”
“嗯,这还不算酸溜溜的闲话?”
“当然不算,我只是在阐述一个实情。”莫少卿说道,“二十年前,黄氏篡夺了人家的镖局基业,结果非但没有在那庞大的基础上做大做强,反而渐落下乘。从南江前十之数的镖局做到二三流,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足以看出掌舵者的无能。”
“掌舵者无能,不意味着继任者也无能。”封无常评述道,“从去年黄麒接任总镖头算起,七个月的时间,黄氏镖局换名成麒麟镖局,享用金纹镖旗。纵然不是能力的原因,也得说是有大气运。”
“但愿黄麒的这份大气运,能护佑麒麟镖局长命百岁。”
“嗯......”顿一顿,封无常还要说话,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通传,“老爷,奉您的意思,顾北顾少侠已经请来了,现在在花厅等候。”
“总镖头还找了顾大哥有事?”莫少卿起身说道。
“一点私人的事情。”
“总镖头难得会有私事。也好,趁着现在没有什么正经的公事,抽空整饬整饬。那总镖头,我先撤下了,正好我还约了留白喝酒,约在他的院子里,和他用梅花一起煮酒喝。”
“要是好喝,也给我送来一点。”封无常笑着摆摆手道。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边走边笑间,莫少卿已经带着暖炉走远。直到封无常觉得手中空荡荡的时候,已经望不见他的人影。
“坏小子。”
摇摇头,封无常从书房走出,步入到顾北所等待的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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