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好啊。”从一个没有功名的学子口中听到如此论调,实在是令那中年男子心中大为惊讶。
“如果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吃得饱穿的暖,谁会闲着没事干跑去造反,谁造反他们和谁急,但如果连吃都吃不饱,除了造反,还真没别的事干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如今以儒家治国,维护的自然是儒家的利益,即仕族和统治者的利益,对于底层的百姓,关注还远远不够。
闲着没事干,有个人唠唠嗑解解闷也挺好的,虽然眼前之人可能是什么大官,但他说的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对方听不听得进去,李子勋其实无所谓。
“治大国如烹小鲜,总之啊,有事没事别折腾百姓,就不会出什么大事。”李子勋拨了拨桌上的一条鱼,“就像是这条鱼一样,翻动的次数太多,肉全散了,也就不好吃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
再次听到一句妙语,男人眼中一亮,正要再追问下去,李子勋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吃菜吃菜,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东西?”
第一次听人将治国之道说成没用的东西,男人脸上露出错愕,随后便眯着眼睛看了对面的年轻人一眼,也不恼怒,心下倒是对他更加好奇。
言谈虽然不多,但他可谓字字珠玑,便是一些看起粗糙的话语,细想起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两年我欣国多灾多难,这益州刚经历瘟疫,南方又遭水患,西北荒僻之地,盗匪贼寇横行,又有恶邻突厥屡犯我国边境,民间有传言说是因为当今天子失德,才引来诸多恶果……”
“放屁!”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子勋打断了:“这天灾人祸,和皇帝有什么关系?照这么说的话,早上出门不小心跌了一跤,是不是也可以归咎于天子失德了?”
除了莫名其妙了封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男爵的事情,让李子勋对当今皇帝有些怨言之外,其他方面,对他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的。
毕竟,从欣国推行的种种政令来看,那位皇帝陛下似乎也不是一个昏君。
男人身后的老者刚想说一声“放肆”,在当今天子面前居然也敢用那一个不雅之词……不过,他还没说出口,就见陛下在身后摆了摆手,怒视了那年轻人一眼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说的好!”
李子勋自然不知道,他这一记无形的马屁,刚好拍到了对面男人的心里。
这年头,皇帝也不好当啊!
欣国境内,哪里遭了灾,哪里闹了匪,哪个地方出了怪事……,全都怪在皇帝的头上,他这个皇帝当的也是够冤的。
对面年轻学子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听得他浑身舒爽,要不是顾及身份,连他也想这么痛快的骂出来。
一瞬间的功夫,他再次看向那年轻人的时候,眼中就充满了欣赏的目光。
年轻人,有想法,有见地,可堪大用!
虽说科举仍然是读书人进入仕途最为普遍也是最重要的方式,但是国家正是急缺人才的时候,不会一条路堵死,若是真正有在某一方面出众的人才,由地方官员联名举荐,吏部审核之后,再呈给皇帝,倒也不是不能破格录用。
此刻,对于眼前的年轻人,他显然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当然,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用地方举荐,吏部审核,封官加爵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也并无大碍,朝廷从来不会埋没人才,你若有意,我可向朝廷举荐举荐,想来为你谋个一官半职还是可以的,不知你意下如何?”中年男子看着李子勋,笑着开口。
他是真的动了惜才之心,几句话聊下来,对于他在治国方面的见解很是认同,当然,也不排除刚才那一句“放屁”,也在他心里面加了不少分。
既然是人才,就要为国所用,君臣携手共同建设和谐美好的国家才是正道,埋没人才……这不是明君做的事情。
李子勋刚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又有些愣。
他没听错吧,就是随便的聊几句天而已,至于吗?
果然是祸从口出,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说那么话的。
但李子勋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完全没有入仕的想法,向来想去,最后只能一脸惋惜的说道:“不瞒你说,在下其实从小便患有一种顽疾……”说完,不等中年男子回话,赶紧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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