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得很低,隆隆翻滚的雷声中,一老一少两位男子满面愁容,缓缓走在回程的路上。
“云兴,明天你就还俗下山吧!”中年男子踟蹰良久,终于说了一句话,但是他并没有回头,依旧向前走着。
“师父,您不要我了?”少年快步走到中年男子的身边,话语中满含不舍。
“师父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中年男子的眼圈泛红,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既然已经找到了你的父母,你就应该下山尽孝!”
“可是,”少年有些语塞,声音中满含哭腔,“可是如果我还俗下山了,您就变成孤身一人了。”
“山上还有诸多同门,师父怎么会是孤身一人呢?”中年男子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我知道你不舍得师父,可是你的尘缘未了,何况你父母又找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是为了报答他们的生育之恩,你也应该回到他们身边。”
“师父,如果当年不是您从人贩子手中救了我,我现在还不知道身在哪里呢。”少年终于忍不住泪水,抽泣着,“这十二年来,您待我亲如父子,都说生恩没有养恩大,我是应该先报答您才对!”
“徒儿,你不要任性!”中年男子的语调慈爱中多了几分严肃,“我当年救你是机缘,如今上天垂怜,让你们可以一家团聚也是机缘。难道你忘记了天道根本是什么了吗?”
“是顺天应人,道法自然!”少年依旧抽泣着,断断续续的答道。
“没错,就是顺天而为,万事尽人事就好,切勿强求!”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为师算到,你我师徒今生有缘,所以就算你还俗下山了,以后也还是可能会再见的。”
“您说的是真的吗?”少年噙满泪水的眼中闪出一丝希望,“我以后还能再见到您?”
“是真的,如果机缘到了,你我师徒就会再见!”中年男子弥勒佛一般白净的面庞上,嘴角咧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可眉头深锁的忧愁却无法抹去,“不过师父却不希望再见到你。”
“为什么?”少年满脸愁苦,“师父为什么不希望再见到我?”
“修道之人,五弊三缺,四舍两劫!”中年男子抬眼看向天边的乌云,眉头皱的更紧了,“答应师父,下山之后就不要再修行道术了,要把山上的一切都忘记,遇到任何诡异的事也不要插手,做个普通人!”
“为什么?”少年眼中溢满矛盾,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
“答应师父!”中年男子的双手抚在少年的双肩上,眼含希冀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水的小小少年。
“难道连师父也要忘记吗?”少年的大眼睛也看向面前这位一脸笃定的中年男子。
师父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坚定与辛酸,泛红的眼圈里,一双深邃的深棕色眸子里满满的不甘与无奈。
“答应师父!”中年男子看着少年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中年男子的两只手像两把铁钳一般,不自觉的就加大了力度,捏的少年的肩膀有些酸痛,少年懵懂的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终于放开了少年的肩膀,继续缓缓的向前走去。
伴随着一声闷闷的春雷,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远处的池塘中,青蛙欢快的唱起歌来。
“师父!”少年在中年男子的身后叫了一声,“下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中年男子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依旧继续前行。
少年默默的低下了头,缓缓的跟了上去。
第二天的清晨,少年在三清祖师前跪呈冠巾状,中年男子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接了过去。
少年满眼泪水,向众位祖师叔伯叩头行礼,最后还是忍不住向着中年男子叫了一声,“师父!”
中年男子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却还是没有应承,只是别过头去,摆了摆手。
少年被一位年轻的小道士送出了山门,从此他不再跟师父姓马,而是恢复了他本来的姓氏,改名武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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