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口喝干了水，歉然道：“今日作业得确实久了些，实在无法，半天也没见个鱼影，这两尾鱼也是临走了才打上来的。”
少女接过空杯，点了点头，道：“再给你倒杯吧。”
老汉忙摆手示意不用了，笑道：“今晚给你弄个你最喜爱的红烧鱼块。”
少女道：“爹你快进屋去歇着吧，都劳作一天了，这烧饭还是让女儿来吧。”
老汉点了点头，满脸笑意，望着自己出落得美丽大方的女儿，心中不胜欣慰，可一想到今日之事，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天经地义，自己也常常盼着能给女儿找个如意夫婿，可事到临头，却也不禁恍然若失，像是胸口挨了一记重拳也似，满嘴苦涩、欲吐难言。
少女见老汉脸色又喜又悲，不由心存疑惑，问道：“父亲今日遇上了什么事，有话要说？”
老汉正想说时，忽然想起那水龟临行时的交代，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为父今日只是见你愈发长大懂事了，想起他日嫁作人妇了，不免心中伤感。”
少女面浮胭红，嗔道：“爹你说什么呢，女儿才不嫁人呢，女儿不离开你。”
老汉气道：“胡说，你不嫁人一直跟我一起过日子哪行？这不让人笑话么！”
少女道：“爹，那也让我多伺候你几年再说吧。我若走了，你一个人的，我放不下心呐！”
老汉道：“我一个人怎么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你担心。”说完便气嘟嘟地走进茅屋内了。
少女擦了擦眼中噙着的泪花，不再言语，径自取出一尾草鱼宰杀剖洗干净，起火烧饭做菜。
不多久，饭菜便做好了，少女把菜端放在屋内的小木桌上，红烧鱼块、野荠菜，一荤一素两样，又盛了两碗饭，轻声唤着开饭了。
老汉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两人挨座坐了，开动起来。
正吃得酣，老汉道：“芙蓉呐，明天跟我去打渔玩可好？”
芙蓉感到很惊讶，说道：“爹，我那本《南华经》还没看完，若只是去玩耍，不是帮把手的话，女儿可不可以不去呐？”
老汉道：“这些道经你不是看过很多遍么，怎么还没看完？天天没事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书，不嫌脑壳疼么，也当是休憩休憩，明天还是跟我去吧。”
芙蓉笑道：“爹您有所不知，女儿看书与别人不同，因为家中书少，女儿看过之后只记自己领会的东西，书中的文字硬生把一字字都给忘了，便又可以再重新看了。所以看起来，像是看了十几遍的样子，其实每一次都在看新鲜似的。”
老汉苦笑道：“唉，说起来这几本书，还是早几年你我一起打渔时，渡了一路过的云游道士，他见你聪慧说是块璞玉，今后与道家有缘，收徒又怕在手里坏了资质，便留下书与你。女儿呀，咱家实在太过穷苦了，别说也像有钱人家的千金一样请设私塾教你读书，就是连你喜欢的一本好书都买不起。几本都快翻烂了的书，还得变着法儿再看，真是难为你了。”
芙蓉道：“爹别这么说，生我养我已是一世恩德。或贫或富，此乃天数。身外之物，岂能强求？”顿了一顿，又道：“再说，咱家这样又不能怪爹，只因为母亲治病，掏空家底不说，还欠了许多外债才这样的，爹爹日日夜夜起早摸黑的，可不是为了尽早还完旧债，让这个家重新过上好日子么。”
老汉听了，心中欣慰无比，擦了擦眼角不经意滑落的泪水，笑道：“有你这样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的女儿，也不知我李阳上辈子修得了多大的福份。”
李芙蓉道：“爹爹言重了。”
顿时两人接不了茬，停了半晌，李阳又道：“女儿明天去吧？”话语里似乎有些央求的意思。
李芙蓉蛾眉微蹙，细声道：“爹爹今日可是有事？”
老汉忙道：“没没没，没事呢。”
李芙蓉点头道：“没事便好，就随爹爹的意思吧。”
李阳顿时笑逐颜开，便又说笑了一番，喜乐融融的样子，却没瞧见自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食毕，一夜无话。
翌日，风和日丽，一座美丽的小湖，湖面上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水岸边，萋萋葳蕤的水草中间，忽然划出一条渔船来，像是一柄利刃在水皮上切开，船底下漾出阵阵涟漪，往两旁荡漾而去，轻快的摇橹破水声，顿时惊扰了湖中的宁静。
船上一老一少，正是李阳父女两人。
正行船时，李阳在船后缓缓地摇着橹，笑说道：“芙蓉，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今日风光不错，来一首呗。”
李芙蓉坐在船头，脱了鞋袜，正荡着双脚濯足发闷，听闻，不由依言唱道：
蓝天缈
彩云杳
牵肠思绪随风飘
花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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