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使者团暂住在原清廷礼部理藩院的别馆,这栋建筑的设计者出于外交保密方面的考虑,把房子建设得象一座军营,高墙独院曲径幽深,而且地域也相当偏僻,但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拆迁紫禁城以及附属建筑物的时候,这栋房子得以完整的保留下来。
私会汪士荣并不需要耍什么手段,实际上这支两百多人的小团队一进入汉军的地盘之后就受到了汉军军方无微不至的关怀,起先在路上的时候由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野战军保护,而进入北京城之后近卫军又接过了保卫的职责,此刻这个原本冷清的别馆周围明岗暗哨星罗密布,此外还有整整一个营的火枪兵就地驻扎,与别馆大门遥遥对峙,而这支可怜的使者团所有的武力也只是那一支不到一百人的大周禁卫军。
在入住别馆之后,负责监视的近卫军军官在周培公的授意下,礼貌而坚决的接过了所有的防卫任务,这批大周军人们被客客气气的解除了武装,分散软禁在别院的各个角落,然后把随行的文官也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小院里,为大帅的私会准备好条件。
因为是正使的关系,他毫无争议的被安排住进了最豪华的一个小院,而林风和周培公进来的时候,汪士荣正孤独的坐在小院子里的石桌边,背对着小院大门,尤自擎一壶酒,自斟自饮。
“纪云兄好情致!”周培公轻轻笑道。
“培公有心——汪某佩服!!”汪士荣缓缓站起,转身笑道,两人双目相对,注视良久,彼此露出惺惺相惜的神情,“士荣冒昧——却知培公知我也!!”
周培公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彼此之间虽然从未蒙面,但言谈之时,心中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涌起知己之情。他朝汪士荣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侧身揖让,“纪云兄想见的人,在下已经带来了!”
未等林风上前寒暄,汪士荣忽然笑容一敛,轻甩长袖,就那么当头拜倒,“拜见大帅——若大帅不弃士荣粗鄙,愿为座下驱策,九死无悔!!!”
林风瞠目结舌,望着匍匐在地的汪士荣,简直有点不能置信——汪士荣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大大违背了中国人的逻辑,从古到今,象这样干脆明了的叛变投效当真闻所未闻,而且这个人还是以风骨气节著称的儒家谋士。呆然半晌,适才搜肠刮肚想好的说服之辞完全放空,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周培公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肘,林风方才如同大梦初醒,慌忙上前数步,把汪士荣搀扶起来,“唉……士荣……纪云老弟,真是……嘿嘿”他傻笑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得纪云,如鱼得水呀……”
汪士荣微笑道,“主公定然惊讶,士荣为何前倨而后恭?!”
林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纪云神机妙算,这样做是一定有你的道理的!”
汪士荣笑而不答,转头目视周培公,周培公会意,缓步上前微笑道,“若某料不差,士荣此次出使,乃夏国相借刀杀人之计!”
“唉……”汪士荣黯然长叹,摇头苦笑道,“此其一也,夏国相为吴三桂爱婿,且执掌大权,此次出使,无论成活不成,返国后依旧命在旦夕……”
林风大吃一惊,虽然他猜到汪士荣受排挤,却也没有想到他的处境如此危险,不过细思之后随即恍然,这个使者确实不大好当,姑且不说夏国相安排的这个副使捣蛋,单说这只身穿越千里敌区,也是一桩杀头的买卖,“纪云怎么得罪这小子的?梁子结得这么深?!”
“一则游说***,二则劝降尚之信,两者皆为不世奇功,纪云文功武谋,得大周朝野之望、中吴三桂之意,夏国相睚眦小人,凭裙带姻亲掌权,安能不忌?!”周培公哈哈笑道,转头对汪士荣道,“还请纪云兄明言其二、其三!”
“其二,我料夏国相必不能成事……”
林风微微皱眉,这话大有毛病,这个夏国相无论如何只是个臣子,成事不成事也伦不到他。
仿佛察觉到了林风的惊异,汪士荣笑道,“主公不知,吴三桂年老体衰,进来屡次发病昏厥,数月不能议事,我料命不久矣——请恕属下直言,若吴三桂能有个十年寿算,某一定奉劝大帅早已面南束手,以免兵败身辱!”
林风有点尴尬,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若是真比起本事来,自己和吴三桂这等牛人当然是差了几条街,这么说也不算很没面子,当下自我解嘲道,“纪云果然真性情——你的意思就是吴三桂一死,大周就会树倒猢狲散?!”
“那倒也未必,”汪士荣摇头道,“不过若是吴三桂一死,夏国相必将执掌大权,汪某亦必有斧钺之灾,所谓君子趋利避害,故此愿投效大帅!!”
这个人倒也坦率,还真有点现代人的风范,听他直陈其事,林风心中丝毫没有鄙夷之意,反而多了点欣赏,不过话也说回来,象汪士荣这等智慧的人,想来也不屑于虚虚伪伪的说些漂亮话掩饰面子,合则留、不合则去,率性而为,也算是一种高人风范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拍汪士荣的肩膀,端起一盅酒,“真天赐我良才也——纪云请满饮此杯!!”
“谢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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