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出了贾府,又坐着一乘香车进了北静王府,按郡主之礼在北静王府做足了规矩,才从北静王府出发往敖东国去了。贾府众人自贾母以下,都去北静王府送嫁了。黛玉自不会去,但是紫鹃因在院子里的时候,与侍书等探春陪嫁的丫头私交甚笃,因此悄悄地跟着贾府送嫁的下人们去了,黛玉自也不会约束。
紫鹃回来只说,那送亲的阵势实在是恢宏巨大。皇帝亲临宣了和亲圣旨,北静王的两个儿子亲自率队送亲,探春的銮架和嫁妆摆了整整两条街,京城里万人空巷来看这热闹。真是烈火煮油、鲜花着锦般的富贵景象啊。黛玉听了只笑了笑,却不禁觉得太过了。不过,场面做得足,探春嫁过去后的腰杆子也硬,总还是好的。只是,由京城到敖东的国都,实在是山遥水远,恐怕探春这一行足得走三个月才能到,中间还得渡过黄河、长江,翻过十万大山,不禁有点担心探春闺客弱质,能否吃得了这路途上的辛苦。
贾府里出了个贵妃,又出了个郡主,自然风光无限,与京城官宦人家的走动也越发勤了,可恨银子却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凤姐叫苦不迭,与贾琏细细商量了,又悄悄回了贾母和王夫人,趁着贾家势头正好,狠狠做了几件包揽诉讼的事情,收了不少银子,拿来填了探春嫁妆的窟窿。
算算快到探春抵达敖东的日子了,贾府里每日只是盯着邸报,盼着有平安到达的好消息。忽一日,却传来噩耗,说是郡主的车驾在半路遇袭,北静王世子受伤,郡主与北静王第二子都失踪了。贾府上下如遭雷劈,想着眼前一场荣华转眼成空,个个六神无主。贾母、邢王夫人等俱老泪纵横,赵姨娘更是连着哭死过去好几回。还是凤姐有主意,只劝贾母等说,“郡主只是失了踪,又找到也说不定,还不是哭的时候,且不可自己先乱了。”
贾母也道有理,连忙打发人进宫,找元春去打探消息。果然,几日后宫里有消息传来,说是失踪的郡主和北静王第二子,第二天就找到了。目下已平安到了敖东国边境,由郡马接着回国去了。目下送亲队伍正日夜兼程往回赶快,因为皇上雷霆震怒,已发下圣旨严查送亲队伍遇袭一事,不管查到谁,都要国法严办。
贾家阖府上下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各自猜测起来,不知是什么人胆大劫了和亲的队伍,跟公然谋反的罪名也差不多了。黛玉只听得探春平安抵达,一颗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其它的事情却不关心,每日里忙着锦绣纺的生意。这锦绣纺,自从接了给郡主做嫁的生意以来,名声更盛,每天贵客盈门络绎不绝。黛玉极力把着,宁可少赚也不能胡弄。而且,黛玉心里隐隐已有了主张,要把锦绣纺办成如后世GUCCI、LV那样的奢侈品名店,货色自然不能太多,总要让有些人想买又买不到才好。
这天,黛玉正在屋子里悄悄看帐本,忽然听到前面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接着见几个丫环婆子没命地跑进院子里来,忙打发人问。紫鹃出去转了一下,回来也脸色煞白,向着黛玉急急道“姑娘,不好了,那北静王世子竟带着一队禁卫军冲进来了,说咱们府上沟通奸人,劫持和亲队伍,还说咱们府里一向恃宠而骄,高利盘剥,包揽诉讼,如今皇上震怒,数罪并罚,宫里的娘娘已降了品级,现在竟来抄咱们的家了!”
“什么,劫持?”黛玉大惊失色。虽然她早已知道贾府终将分崩离析,但对于这个一个罪名还是万万不能相信,探春本就是贾家的姑娘,又为什么要劫持她?黛玉一时间觉得这惊变背后迷雾重重,像有什么巨大的陷阱要等着贾家。只是,黛玉此刻也顾不得别人了。她紧紧拉着紫鹃道“趁着官兵还没进院子,赶快把咱们的东西准备好,一会儿见了官爷,我自有分寸。”紫鹃点点头,急急去了。黛玉又忙把自己的钗环也去了大半,只白衣素裙,来到院门前,强做镇静地开了大门,独自迎着门跪了下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军杀了过来,园子里乱哄哄走逃的丫环仆妇,一个个都被从假山背后、蓬草之间搜了出来,用麻绳绑了,串成一串。有人用鞭子赶着往二门上带。这队官兵冲到潇湘馆墙外,却得愣了,只见园门大开,一个身穿素静衣裳,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静静跪在那里,手里托着一札书柬,身后还有三五个丫环打扮的人,也都哆嗦着跪着。
一个带头的小队长走进门来,见此情景倒是一愣,吩咐手下全都拿了。黛玉却惊声道“官爷!我等并不是贾府子弟,实是临时寄住在这里的外姓亲眷,本已打算启程返乡,不想遭此变故,求官爷开恩,放我们离府回乡。”
“你们不是贾家人?”小队长有点不信,但这事上谅也不敢撒谎,又见黛玉天人之姿,不由心也软了,却道“此事我们可不敢擅断,你若真是外姓亲眷,临时寄住的,且同我一起去回了世子,却听到判断吧。”
“全凭官爷安排。”黛玉大胆回了一句,又回头瞧了紫鹃等一眼,随着那小队长往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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