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霍唱白等便向高定尧辞行,并感谢他的殷勤接待。高定尧也不甚挽留,只说了几句保重的话。送霍唱白到大路之际,高定尧低声对霍唱白说道:“世兄到了金陵也务必多加保重,裴良智必然还会追发刺客,请世兄务必多留个心眼。他日若有用到高某的地方,高某必当用尽全力。”
“高大人如此盛情,唱白铭记在心。三年后与大人同朝,必有仰助之处。”霍唱白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高某只能送世兄到这里了,保重。”高定尧双手握拳道。
“保重。”霍唱白也抱拳回礼。
一路紧赶,终于在年底之前赶回了金陵。将爹娘的遗体葬入祖陵之后,霍唱白开始将祖屋修缮了一下,又在父母的墓旁建了一座小草庐,平时给父母上完坟后便在这里读会儿经史,或是习练一下武功。一日,忽然想起许振羽对自己说的栖霞山片云观有个莫几道,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且有经世之才,于是便挑了一个日子带着来青前去栖霞山拜访。
时维暮冬,栖霞山早已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早晨阳光明媚,触目皆是一片圣洁的白,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由于路滑,霍唱白和来青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动着。到了半山腰,只见一位老者正坐在湖边垂钓,披着蓑衣,戴着斗篷,独钓寒江雪,真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霍唱白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老伯好,天气如此严寒,老伯为何却待在这寒冷的室外,围炉烤火岂不更好些?”
垂钓的老头回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霍唱白,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雪天独钓才有趣味,天地笼盖在一片苍茫之中,鱼儿沉潜水底,万事万物都回归到了本位,两仪运转,大化方生。如此清景,怎能辜负?”说完又转过头盯着湖面。
霍唱白心里猜想这位奇怪的老头应该就是莫几道了。便又问道:“老伯可知道这栖霞山片云观有个莫几道先生么?”
那老者又回过头来,说道:“你们是何人?找我做什么?我已经多年不问世务了,你们要是拿什么凡尘俗事来问我的话,还是赶紧请回吧。”
霍唱白没想到老者竟这么痛快地就承认了自己是莫几道,更没有想到他如此干脆地就回绝了自己。
“实不相瞒,此次上山的确是来向先生请教的。”霍唱白说道。
“请教就免了,我没什么能教你的。”莫几道冷冷说道。
“大齐如今国势日衰,江河日下,先生知道么?”霍唱白问道。
“我说过,我已经久不问世事了。况且江山易代,王朝换新主,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管他风云如何际会,朝局怎么波诡云谲,也不废这江湖万古流。大齐亡不亡,与我莫某人有何相干?并不曾食齐粟,又何必为它扰了自己闲云野鹤的生活呢?”莫几道说道。
“先生所隐居的栖霞山难道不是大齐国土?大齐若亡了,先生真能独善其身吗?”霍唱白问道。
“小兄弟此言差矣,这栖霞山并不属于任何人,它独立于人世之外,是天地的产物,怎么能说大齐亡了栖霞山也就不复存在了呢?”莫几道放下了手中的钓竿,站起身来扫落了身上的积雪,含笑对霍唱白说道。
“孟子的‘乐以天下,忧以天下’,屈平的‘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贾谊的‘国而忘家,公而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司马公的‘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曹植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范晔的‘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鲍照的‘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崔颢的‘报国行赴难,古来皆其然’,子美的‘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有’,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放翁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无一不是先社稷而后我,怎么到了先生这里,一切都反过来了呢?”霍唱白见莫几道一副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的样子,想着此人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假隐士罢了,隐退不过是借口罢了。
“哈哈哈哈”,莫几道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你这小兄弟倒是有趣。列出这一长串的人名,每个都能羞煞老夫。小子有志,跟我来吧。”说罢便拿起钓竿,大踏步向前走去。霍唱白和来青赶紧跟上。
走了一炷香的工夫,霍唱白隐隐约约地看见一座观宇隐落在山麓上,周围茂林修竹掩映着,再加上大雪的烘托,显得十分的清幽素雅。
到了观门,一个十来岁的小童接过莫几道手上的钓具和蓑衣、斗篷,又引着他们进入了一间静室,生上火后,室内马上温暖如春。
“攀谈许久,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莫几道问道。
“不敢。晚生乃是金陵府人氏,姓霍名唱白,小字子墨。”霍唱白答道。
“原来是名门之后啊。我与令尊大人曾有几面之缘,不知他现在可还好?”莫几道问道。
“家父……他已经不在了。”霍唱白讷讷道。
莫几道怔了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