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江安城里巧逢故旧 酒宴..
过了几日,丧礼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霍唱白便和来青商量着回金陵的事宜。两人决定趁天气还没有冷下来时赶紧上路,以期在冬天来临时能赶到金陵。
一路诸事皆顺利,只是在路过江安时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江安是长江下游的一个小镇,地方并不大,但是因为水陆交通便利再加上这里的人们心灵手巧、善于经商,所以这里的商埠十分的繁华。由于到江安时天已经擦黑了,客栈又都客满,且人家一看灵柩立马就摆手摇头,生怕这冲了店里的生意。霍唱白没办法,只好另想安身之处,突然想起江安有个高定尧,是霍尚允的故旧门生,于是便向行人打听了高宅的地址,连夜投奔了过去。
高定尧是景祐六年二甲第一,此人文采横溢,才名冠于当时。但又有点卓荦不群,落落寡欢。当年的考试题目是“论‘君子不器’”,结果他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手到擒来,磅礴浩荡几万言,惊呆了包括霍尚允在内的一众考官。原本众考官们觉得此子天才英丽,下笔惊人,便决定取中他为此榜的状元。。但是这位仁兄实在太过自负,出考场后便到处向人说自己必是今科状元无疑。此言不胫而走,传到了当今皇上的父亲耳朵里,觉得此人虽然才高八斗,但是未免太过傲慢,于是就将他从一甲里面出名,发配到了二甲榜单里。虽然如此,先皇到底觉得此人是个人才,将来有一天必堪大任,要霍尚允等人留意。榜发下来以后,高定尧见自己不仅没有得到状元,连一甲都没有进,不禁大为沮丧。准备放弃吏部诠选再来一年,但是因为被霍尚允收为门生而作罢。后来听坊间传闻,才知道自己与柳七一样,被皇帝暗换了年华。虽然如此,依旧不改那桀骜不驯、恃才傲物的个性,我行我素。
霍唱白小时候听过此人的故事,觉得高定尧并不是一个贴近人情的人。如果不是没有地方投宿,他是不会走此下策的。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之计,也只能厚着脸皮敲门了。
霍唱白给门上的小童递了名刺,心想不知道这位心高气傲的高大人会不会出来相见时,只见“哗啦”一声,中门洞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短小精悍中年男人。只见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了霍唱白一行人的面前,还未等霍唱白先施礼,便用他那洪亮的嗓音说道:“老师和世兄不远千里来此,高某竟未曾远迎,实在是惭愧、惭愧。”霍唱白此时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怪才”,觉得并不像父亲口中那样的不近人情,忙道:“高大人哪里话,应该是我叨扰了才是。”高定尧吩咐下人收拾几间客房,另外又预备了一桌肴馔来为霍唱白等人接风洗尘。一一叙座完毕,霍唱白心里诧异为何这个高定尧和预想中的差了那么多,难道是因为“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所以从此虚心待人处事了吗?正胡思乱想之际,只见高定尧举起酒杯向自己道:“今日世兄移步高某府第,来不及筹备什么,只薄备了一桌水酒为世兄接风洗尘,望世兄不要嫌弃才好。”
霍唱白忙站起来道:“高大人哪里的话,小弟初到这里,得此款待,已经深感幸甚。这一杯酒,是我敬大人的。”说完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高定尧也举起酒杯喝干,两人相视而笑。
“唉”,高定尧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没想到恩师去的如此突然,今年年初我还接到他的亲笔书函,没想到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了。天下无道已久矣,恩师在世时,未尝一日不以国计民生为怀,先天下之忧乐而忧乐,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说完忍不住涕泪横流,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
霍唱白也自斟了一杯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说道:“此乃人罪,非赖天祸。家父屈死的冤愤,唱白终有一天会全部向那帮人讨回来!”
“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先帝那时候了。除非进行一场彻底的改革,否则就如隔靴搔痒,对朝政乱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当世,究竟谁能披荆斩棘、排除万难来完成这除旧布新的大业呢?”高定尧沉思着,两道浓黑的眉毛拧紧着,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这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完成的事,需要许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努力。唱白虽德薄才微,愿为大齐的振兴援举一力!”霍唱白说道。
“贤侄能有如此想法,恩师在地下也可瞑目了。只是如今朝局纷乱,万事待举,振兴非一朝一夕的工夫,必得做好缜密长远的规划,方可举此大功。如果不嫌我高某人鄙陋,便也算我一份力量吧。”高定尧举起酒杯向霍唱白,霍唱白会意,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高大人对裴良智这个人怎么看?”霍唱白问道。
“我与他是同一年的进士,不过他是一甲探花,得入翰林院。你父亲一开始也很器重他,只不过因为一件事师徒二人反目成仇,从此结隙。”高定尧呷了一口酒,似乎在努力回想一件十分久远的事。
“什么事能让裴良智这个小人如此恨家父,家父一辈子礼贤下士,与人无争,除非他觊觎宰相高位,否则我实在想不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霍唱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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