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饭菜样式并不很多,林剑澜将盖碗一一掀开,香气顿时扑鼻而来,见菜式俱都颇为精致,想是万夫人为着女儿用尽心机所制,粥碗中那稻米从未见过,略微带些碧色,林剑澜端到万秀面前道:“阿秀,你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应多吃一些。”
万秀苍白的脸上隐隐现出些红晕,拿了勺子低头慢慢吃起来,却是吃了不到半碗,便推到一边,拿起丝帕轻轻擦了擦嘴笑道:“总觉得胃口一直不好,今天吃的比往日都多了。”
林剑澜心中暗道:“每顿只吃这么一点,难怪她如此瘦削无力。”却不将这担心表露出来,开玩笑道:“你有万夫人这位母亲真是让人羡慕,哪道菜不是天下人求而不得的?只有你天天能吃到,却还总说没有胃口,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万秀也是一笑,臻首低垂,只是用细瓷般的手轻轻抹着碗边,林剑澜道:“阿秀,你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了?”
万秀缓缓道:“我并不清楚是什么病症,只是打小便没有什么精神,听娘说我常常走了些路途就吵着要人抱,我爹娘开始只是以为我是爱撒娇,后来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才发现我的确是行走不动,若是摔跤或绊倒了,十有八九骨头便有些断裂,受了些许惊吓便会晕了过去,这才知道我恐怕是得了什么怪病,到处延请名医,却都是没有个定论,药方子倒是开了不少。”
林剑澜听她所言,不知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语气却甚是平静淡然,并没有什么怨尤之意,想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安慰之语。
万秀见他紧皱眉头,面色颇为难过,抿嘴笑道:“唉,说这些做什么?林公子,那些书自你从晋州离去,我便差人从客栈取了来,你遗落在我家中的那些物件,我也从来不许别人碰,怕被什么坏人拿了去。”说到此处语声降低,想是仍自为着自己父母当日所为歉疚。
林剑澜忙道:“幸好有你,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些书……啊!”面上却是一喜,急忙站起拿了几本过来道:“这些书是青叔从我父亲所留的书中挑选,当日青叔看我的经脉有些古怪症状,因此拿的俱都是些医书药典,里面还颇有些珍本,我虽不懂医术,也可在里面慢慢寻找,或许有什么世间没有流传的偏方也说不定!”
万秀却不像他那般兴奋,只淡然一笑道:“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无忧无虑,又能和林公子这般说话聊天,我……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了。”
这话却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少女情怀,说出口二人俱是有些尴尬,林剑澜怔了一会儿,方将那几本书收好,道:“阿秀,天色已晚,我要走了,若是无事,我定每日晚上都来看你,你要保重。”见万秀点了点头才重新跃窗而出。
几日下来,林剑澜俱是夜晚时分来陪陪阿秀,却不再逗留太晚,只是换一些未看过的医书便回到住处,练功完毕便彻夜翻查,转眼间一堆书俱已被他翻了个遍,已经记了密密麻麻的一堆。
林剑澜将最后一本书合上,轻轻压在那些散乱的便笺之上,推门而出,凉风袭面,身后的火苗顿时一阵跳跃,桌上的纸张也发出一阵哗啦啦的脆响,远处鼓楼中隐隐传来几声鼓响,片刻,又听到临近街道上巡行的更夫打出四声较为明晰的梆子响声,原来竟已四更天了。
林剑澜轻轻叹了口气,一片清辉下面容难掩失望之色,这些天的努力查询竟无一些进展,诸如“四肢乏力,骨脆易裂”,“软弱无力,常易惊厥”,“不堪远路,不耐劳作,微惊即致晕厥,小跌常有骨断”等症状,俱是在书中查到的,极为符合阿秀的病情,都与再普通的一例病症对应,民间叫做“软骨病”,治疗也颇为简单,并不算什么疑难杂症,不外乎“以骨养骨”、“膳食搭配,无需用药”、“不宜长久卧床,缓步走动渐有成效”等,说起来便是辽东俗话说的“吃啥补啥”。可万剑虹是匡义帮分堂堂主,万夫人又是从“第一厨”家嫁出去的,从小到大,阿秀哪会在吃喝上缺些什么?
眼见辛苦忙碌几天,虽查到了一模一样的病症和疗法,但却普通到了极点,让人无法置信,林剑澜不禁沮丧万分,暗道:“这样与一无所获又有什么区别?”
林剑澜闷闷走回屋中,见有几张纸页没有压好,飘散在地,一一拾起,见上面俱是写着他抄录的治疗之法,大体雷同,其中一页还特意抄写道:“有海客从东而来,言海外有丈长大鱼,杀之取肝胆,服用可解。然软骨病岂需此周折乎?只作笑谈耳。”苦笑一下,林剑澜将这些纸张胡乱堆在一起,扔在簸箕中,再也不看一眼。
他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略微养了养精神后照常打坐练功,到了午饭时分便急急奔至客栈,央求那店家用大骨好好熬一罐浓汤,听闻若要炖到火候,还颇费一些功夫,他便挑了处临窗的座位,慢慢等待。
林剑澜知道这汤的味道必定不及万夫人所烹饪之万一,但或许越是讲究的人家越不一定吃这些粗糙的东西。他心存侥幸,到了傍晚时分,店家将汤盛在瓦罐之中,仔细拿了棉布袋子装好,林剑澜便立刻抱在胸前,飞身而出,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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