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慕长叹了一声,移步亭边,用手接了些檐下滴落的雨水,道:“不可说,唐某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此刻可以再在交易上与你加一条,我虽不便透露真实身份,但隐匿丐帮实为避难,可保证不会对丐帮不利,林公子,你看如何?”
林剑澜见他早知自己担心他对丐帮用意不明,不料他轻易允诺,却有些不信。
唐子慕见他神色,娓娓道:“林公子可知总舵的庙内是何人塑像么?那塑像乃是春秋时的伍子胥,一直被奉为丐帮先祖,因他落魄之时,流浪吴国,在街边吹笛乞讨,曾道‘富贵穷通不由己’,我此时此刻,便是这般感想,只是他最后终究助姬光成就了一番霸业,而我,到如今还是沦落丐帮,空自哀叹光阴逝去难回转,一事无成两鬓斑。”
林剑澜见他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回头望去,亭外仍是雨帘密布,心中知丐帮之事只能暂时追查至此,百感交集,说不清的悲愤、落寞、自责起起伏伏,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了,小侠这般幼小,望你不要记恨他说破当晚之事,好好待他。”
唐子慕神色复杂,沉默了片刻方道:“林公子,世间成大事者无一不需隐忍方能成功,图作意气之争抛舍性命,只能让人悲悯,我实实无法赞同。我并不惧怕三尺幼童之言能在丐帮搅起什么翻天巨浪,只是爱惜林公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才华和见识,才与你订约,你又何必为他人落魄自责?”
林剑澜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唐兄不懂。”说罢走入雨中,唐子慕疾步追出亭去,喊道:“你不再去看看小侠么?”
见大雨中林剑澜并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越行越远,逐渐消失于重重雨幕之中。
同福客栈里,岳灵风焦急的踱来踱去,方铮也坐在床边,他见岳灵风如此手足无措倒是第一次,道:“岳堂主,你先莫急,坐下静一静,怎的小公子这般时候还未回来?”
岳灵风道:“我哪里急了,想是下了大雨,被耽搁了。”
方铮见他明明比自己还要担心林剑澜,反而嘴硬,不禁一笑道:“你我还不了解小公子的个性么?他也说过,若无完全把握,不会自己勉力行事,定会找我们商量,况且小公子的武功现今也颇有些火候了。来来来,关心则乱,不如围炉品茶,慢慢等候。”
岳灵风也是一笑,坐到方铮对面,拿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道:“长安不愧为大唐都城,繁华兴旺,通达广宇,连这客栈中待客之茶味道都属中上之品。”
静听外面冷雨敲窗,方铮叹道:“江南这时节已是春草初发了,不想北地还是这般寒冷,幸好房内有这围炉,稍能有些暖意。”
岳灵风道:“方堂主恐怕未在初春时来过北方,一般都要过了清明方才将炉子、火炕撤去,还时常有花开迎春反降冰雪的景象。”
二人正切切低声闲谈,却听外面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门“哐”的一声被推开,见是林剑澜浑身湿透站在门口,满面雨水,低头不语,瞬间脚下所站之处已湿了一片。二人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将他扶进屋内,却觉得如同扶着一块冰凉的木头一般,看他脸色,也是白中泛着冷冷的青气,牙齿不住的打着寒战。
方铮回头拿了干布将林剑澜脸上头上略微擦了一下,正要发问,却被岳灵风轻轻一拽,对他摇了摇头,再低头看去,见林剑澜脸上雨水方干,两行泪水却簌簌滑落,抑止不住的啜泣起来,断断续续道:“雷大哥,我害了雷大哥……”
他一路淋雨行来,脑海中俱是迎面那墙上雷阚碰壁而绽开的血花,他也曾替百姓出头一掌打死了那官军头目,却觉得并无什么歉疚之意,还暗自害怕过何时在自己眼中人命竟如此可以轻率抹杀,此次雷阚之事,却如重锤一般,将一颗心震的生疼,原来自己这般渺小,如何操控人的生死?
方、岳二人俱是默默在身旁守候,并不多问一句,林剑澜反而觉得越发无颜面对,想起两日前信誓旦旦的承诺,悔恨自己的大意,悔恨自己刚入江湖却不知天高地厚,悔恨自己看轻了人心……一股脑的懊悔自责与挫败感此刻虽泪水喷涌而出,这份情绪中又夹杂着对雷阚的不解与失望,“为什么不肯等一些时日?为什么?”就这样过了许久方平静下来,岳灵风早已拿了杯热茶放到他的手中。
林剑澜擦了擦眼睛,见手心中热气慢慢升腾上来,又是一滴泪珠滴落水中,此时方、岳二人已差不多猜测出白日处死那个“雷阚”八成只是个替身,但林剑澜傍晚离开后究竟又出了什么变故却是不得而知,从他口气来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岳灵风拍了拍林剑澜肩膀道:“林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究竟发生了何事,要一起商量才好。”
林剑澜断断续续将晚间之事一一说出,二人皱眉细听,听他说完岳灵风松了一口气,坐到一旁柔声道:“林兄弟,你莫要如此自责。在我看来,你这般处理,远比大闹丐帮灵堂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好的多,不信你问问方堂主。”
方铮道:“小公子,你本意很好,我们没有什么有分量的证据,想保全雷阚性命,又不能搅得丐帮在武林之中丢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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