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各自沉默。
“你……后来高考怎么样了？”我踌躇着问出这句蓄谋已久的话，心里却并不觉得轻松。虽然不认为我们之间有多熟，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隐隐觉得，他那惯常不变的笑容背后，似乎并没有那么轻松。
“呀，这都被你发现了。”他笑笑，故作轻松地回避开我的话题。
正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其实……作为人生中的第三次高考，依然失败了……”
我大惊，下意识想要回头——
“别……别回头！”他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浅笑，“我怕你一头撞进我怀里……”
我恨恨地用肩膀重重地撞了他的胸口一下——每次说正事的时候就开始不正经！
“哎……好痛……你撞我心口……谋杀啊！！！”
我无意理他在那里唧唧歪歪一大堆，既然还能贫嘴，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吧……但下手却不敢再重，只得闷声不吭在那里默默郁闷。
“生气了？”
我默不作声。
“唉……这样就生气了啊……其实……即使像我这样厚脸皮的人，要是真被人当面盯着问一些事，也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说不出口的嘛……”
“我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尤其还是在……”他突然咽下了后面的话，换了换心情，故作轻松道，“不过我也已经想明白了，逃避问题也不是办法，像我这样的人哪，也许心思真的不在读书上……即使重来多少次，怕是都达不到父母想要的程度……已经浪费了两年时间，再这么等下去，也许真的就一辈子没希望了。所以，今年我也想通了，踏踏实实去学一门手艺，嗯……也许去学厨也不错，至少将来还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他似乎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起自己的将来，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着。我接不上话，只能默默低下头。
秋天的风既不灼热也不冷冽，缓缓划过我的脸庞。我突然意识到，他骑车的速度简直像在龟爬。
“你怎么骑这么慢啦！”也许是受够了这有些压抑的气氛，我有些发泄似的大声咕哝起来。
“哎呀小姐！是因为你太重了好吗？不考虑去减肥吗？”
“什么？！你……”我刚想开骂，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有些刺耳的声响。
“哎哟哟，你们两个……啧啧，小情侣公然打情骂俏啊，那刚才在补习班却又装作不认识……现在的年轻人哪……”
我皱了皱眉，这言语间夹枪带棍的讽刺让我听着很不舒服。与此同时，晨光也顺手捏了一把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是小周——那个新来的女生！我有些不高兴，自己好像从没在哪里得罪过她，何况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有熟到可以开这种玩笑。
“你别乱讲好吗？”我板起脸，语气严肃。
“干嘛？这么着急否认啊？要不是小情侣，人家为什么在外面等你等了那么久，就特地为了送你回家啊？同样都是女生，我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待遇？”小周似乎是个惯于抬杠的，满嘴歪理给她讲得像模像样。
“你！”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狠狠地瞪了身后的晨光一眼——他摊了摊手，表示有些无奈。这家伙！竟然任由人家在那里胡说八道也不知道出面澄清一下吗？！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竟然有些恼恨起他来，不由就是一通挣扎：“放我下来！”
“马上就到了，我还有些话……”晨光低头，悄声安慰我几句，只是双臂依然把着龙头，像是要把我牢牢圈在怀中似的，不肯松手。
“放我下来啦！”我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强行跳下了车，一把夺过自己的书包，“我要回家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昏黄的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看到晨光还站在原地，任由灯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远，越拉越淡。小周也没有离开，反正她只是来看热闹的，热闹还没看完，又怎么舍得离开……
而那时的我却没有意识到，这也许，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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