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纤绳勒进费敖LuoLou的肩膀,将他的肩头磨出一片血红。更要命的是他xiong口与后背的骨伤,此时正一阵一阵地将剧烈的痛感传遍全身。
但,费敖很快乐。
与他紧挨着的是几个关系极好的铜奴兄弟,大家喊着粗犷的号子,一步一步拉动那艘载着昊天巨鼎的大船。这种号子,他们在青铜坊拉动巨大的风囊时经常喊起来,抡锤敲打整块铜矿石时也时常喊起来,但从未如今天这般高亢和生动。
这是自由的号子!
申侯已经将他们收为大申君侯亲卫,只要一到镐京,申侯便会使人去司徒府销去他们的奴籍,还给他们以自由之身。而且从骊山出发前,他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编队操练,至少从表面看,他们已是像模像样的申国百战士卒。
“驖哥,想不到我们还能在一起喊这号子。”费敖对他身侧的一名壮汉道,“当初我离开骊山时,本就没想活着回来的。”
“费敖,你不拿我们当兄弟啊!”那名叫驖的汉子回答,“跑去刺杀天子,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来不得,也算我一份。”他皮肤极黑,故而兄弟们都叫他“驖”。驖(音铁),黑马也。驖哥与费敖的chuang铺紧挨着,日常关系最近,话也最多,早有袍泽手足之情。
“对!下次杀天子,我们一起干!”又有几人往费敖身边靠了靠。他们数次目睹铜奴被肆意屠杀,心中已有抑怒,再加上性灵的觉醒,再不把自己当牲畜般的奴隶看,倒真想同费敖一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费敖心中激奋,大感快慰,疼痛感也轻了许多。
他们每五十人一队,轮班拉纤,其余人担任警戒和护卫,分行于两岸。当日傍晚,大船已出戏水,入渭水。戏水中是顺流而行,船行较快,进渭水后却是逆流而上,纤绳陡然拉紧,人人都觉肩头加重了不少。
驖哥道:“费敖,你快把绳子放下。”
其他几位兄弟立刻会意,齐道:“费敖,你有伤,快放下绳子!”有人向另一队人喊道:“你们过来一个,把费敖换下去!”
立刻有人抢了过来,要夺费敖的绳头。费敖也不推辞,只笑道:“胡鱼,拉紧了,我放了!”
驖哥也朝那叫胡鱼的年轻汉子道:“胡鱼,你一定特别想到我们这一队吧?”
胡鱼一咬牙,纤绳在他的肩头深深地勒了下去,立时绷得笔直,他口中仍道:“当然了。”
驖哥却笑道:“我看你是想入了我们队能早点换班吧?你小子,什么时候做事抢过先的?”
原来这叫胡鱼的平时做事有点滑头,大家倒也不甚介意,只是常拿他开玩笑。费敖一手抚肩,回头看看正缓缓前进的大船,依稀可见船楼中端坐的伊人倩影,由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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