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看见前线败退回来的王化贞,宁远也不想守了,把辽东的几十万军民全部撤回了关(山海关)内,放弃了所有的据点。
他大概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做了无数敌人、无数汉奸、无数叛徒想做却也做不到的事,因为事实上,他已经放弃了整个辽东。
自明朝开国以来,稳固统治两百余年的辽东,就这么丢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熊廷弼都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没有道理这样做。
但是他做了,还是一口气。
和王化贞一同撤退的熊廷弼命令曹文诏担任后军,阻挡后金军,三天之后曹文诏便被打了只剩下100多人,在这充满血腥味的树林里,他幸运的遇上了刘璟。
刘璟见到了曹文诏,飞奔了过去,左一下右一下的猛敲着曹文诏的头。曹文诏则发出了一种难听到只能是笑给自己听的傻笑。绝望的时刻,再遇见兄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刘璟意识到自己还有一样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曹文诏,他将曹文诏拉到自己的这一边,在黑夜里他艰难的找到了曹文杰,指着曹文杰说:“知道这人是谁吗?”
“这……不知道。”曹文诏依稀的看着曹文杰的脸,他认不出这是他失散二十年的弟弟,就算是天亮着他也认不出。
“曹文杰,你弟弟。”刘璟说出了真相。
“我弟弟?曹文杰?”曹文诏有些惊讶,这并不是他想像中的兄弟相认的景象,在这黑夜里,在逃亡的路上,在一堆溃兵面前。
曹文杰上前走到曹文诏旁边,跪了下去,说道:“哥,我就是曹文杰。”由于从小就被带到了关外,曹文杰已经没有了家乡的口音,说的都是东北话。
曹文诏站了一会,脑海中回忆起了小时候的弟弟,再看看现在的弟弟,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像吧。曹文诏也跪了下去,二人抱头痛哭,哭声大得似乎能让远处的女真人听见。
兄弟二人痛哭着,刘璟则想起了那个不行被踩到脸的士兵,脸被踩的流了血,伤口还挺大,看来要找大夫了。他转身问后面的明军:“有当过大夫的没有?学医的?”问了几遍还是没人应。
问第四遍时有了回答。“有有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站了出来,操着一口陕西话,“饿是学过医。”
“治过人吗?”
“没有,先生教了几个月就死咧,后来饿就寻思着去药铺抓药,见过治人。”
对于这蹩脚的大夫刘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他是这里唯一能看病的了。“好好,叫什么名啊?”
“马国志,陕西汉中人。”
“那你来给他看看吧。”刘璟指指那个痛苦得捂着脸的明军。
两支100人不到的队伍合并了,统一由刘璟来指挥,曹文诏现在只忙着去照顾他那个失散二十年又找到的弟弟,对于谁来指挥并无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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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兵们再次出发了,走了四天之后,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山海关。远远的并看不清关口大门和关上明军。刘璟首先看见的是关前败退下来的明军,挤成团的百姓,叫唤着的牲畜。
曹文诏走了过来,看见了关前的这番景象,感叹道:“跑啊跑啊,被来说是要把后金人赶出辽东,现在反被他们赶了回来,连辽东都不要了。跑的人大概没工夫想,山海关已经成为最后的防线,再不驻防,等到后金人一破关,一天就能到京城。”
刘璟只是笑了笑,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入关。“报什么名号?熊廷弼他们可是已经入关了的。”
“你不是朝廷人证的三品大将军吗,怕什么?”
“那块印现在估计已经被皇太极收下了。我走的时候光顾着跑了,没拿上。”
曹文诏失望的看看刘璟,摇着头说:“他们不会用汉奸的罪名把咱们给办了吧……”
“不会,想什么呢。就说熊大人的后军,负责殿后的。”
刘璟挤过了拥挤中的人群,来到了关前,守军立刻把他拦了下来。刘璟抬头望着关上大叫:“守关的大人,是哪位大人守关?”
不一会,出来了一个中年的将领,很不屑的看了一眼刘璟,“我就是,你是哪部分的?”
“熊大人的殿后部队,还有后面的那一群。”刘璟指了指远处等待他的破衣烂衫的明军。
“熊大人早就入关了,没跟我说有什么后军。”
刘璟愤怒了,他没想到不光是自己,就连曹文诏也被熊廷弼忘记了,他大叫:“你叫熊大人出来,看他认不认得我!”
“熊大人和王大人一入关就被皇上撤职查办了,不能到此。”
“那我们怎么办?!”
“不如我先上报圣上,他识别你身份后就放你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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