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莫名被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是你?秃驴呢?”
有人怯怯问。
红阑街的火灭得差不多了。
一队山海阁的巡逻队抓到纵火者,骂骂咧咧地走了。他们刚刚走过,就从拐角里钻出个搓粉簪花辣眼至极的人。
“贫僧然聪慧无双。”
不渡和尚见他们走远了,把假发盖得更严实一些,穿着从媚娘身上扒走的衣,鬼鬼祟祟地贴墙根走。
“找左施讨钱去。”
走了约莫一里地,挂他手腕上的佛珠忽然一动,似乎想要飞向沧溟远海,佛音隐隐如金刚发怒。
不渡和尚脸色一变,赶紧死死地将它摁住。
“别别别!这魔不是我们该伏的,这妖也不是我们该管的。”
他一边紧张地在心里叨叨,一边撒脚丫子朝佛珠想去的相反方向狂奔。
“您可别在这个时候去降妖伏魔。”
苦海难渡,众生难护。
沧水无涯啊。
…………………………………
他在哪?
像是在水边,又像是在天边……他感觉自己在向下坠落,耳边有潮声,潮声里夹杂着那么多的窃窃私语。
“真可怕啊,仇家的小少爷,凉薄到这个地步……”
“谁死了都不妨碍他吃喝玩乐吧。”
“……”
哦,是了,他好像是在喝酒。
在酒廊里。
酒廊的老板是个神经病,把酒廊到了海底,认为头顶着成千上万的海水喝酒,会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于是,很多文艺青就会跑过这里,领着姑娘从白色的细沙上走过,隔着玻璃,仰望天光,吟诵上一两句诗歌,在粼粼水纹约以万。
这片海域还有种红色的鱼,群聚时如晚霞在海底徜徉。仇薄灯喜欢红色,爱红及鱼地喜欢这条酒廊。
于是他将整片海买了下,不对放。
文艺男女痛失圣地,背地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
酒廊的原人惨遭降格,从老板变成小厮,往日领着新客人骄傲走过海底的风骚一去不复返……仇大少爷从不听他辞藻华丽地解说洋流与鱼群,潮汐与海风。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仇薄灯大驾光临的时候,送上几瓶精选的好酒,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把整片海底留给仇薄灯一个人。
仇薄灯睁眼。
眼是一重又一重的黑。
他左手边是酒瓶,右手边是打长廊照灯的按钮。原老板安装照灯,构想的是夜晚海底漆黑,两道长长的亮轨平行伸。
可惜科学家认为灯光会影响海底的鱼群繁衍生息,在环保人士举牌抗议了半个月后,无可奈何地关了。后原老板用小号在网上吐槽,酸溜溜地说:有钱有势真好啊,一片海亮给一个人看。环保卫士也抗议不了……私人海域,他们压根进不去。
其实环保卫士要是能进,也什么好抗议的。
仇薄灯一个待酒廊,在天光粼粼的白昼烂醉,在幽暗无光的夜晚醒,醒了从不灯。
环保得不能环保。
仇薄灯靠在玻璃上,想这些支撑玻璃的铁架在哪一天会被海水腐蚀朽尽,又或者这些玻璃在哪一条会承受不住破碎。
他心里这么想着,就听见金属与玻璃的奏鸣。
抬头,看着据说极富“几何审美”的铁架始扭曲,细细密密的白网在玻璃上迅速推。万吨的海水即将轰然压下。
他伸手抓住一瓶酒,一饮尽。
要喝最烈的美酒,穿最火的红衣,这样沉进最深的暗里也不会冷。
要醉里生梦里死,要酩酊不醒荒唐一世。
要……
海底酒廊的灯突然亮,两道光轨劈黑暗。海底被点亮的一刻,他被人用按进怀里。
“你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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