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长老怎么突然说这个?”
舟子颜理了理袖口, 拂掉不知道哪个淘气鬼沾上的糖霜。
“俯仰乎天地,杳渺兮浩宇。”仇薄灯手指叩击近水廊木,应和一起一伏的缓水声敲出慢沉的节奏, 曼声长吟间湖面渗透微光的水雾卷来舒去, 仿佛浩浩冥宇, “要驱逐鱬城方圆百里内的瘴雾,这样的天祭, 你有多少把握?”
陶长老只能帮舟子颜启动阵, 但负责祷告祭祀的只能是舟子颜自己。
因为是鱬城城祝。
只有能代一城之人上叩青天下问黄地, 能集一城之念去恳求鸿宇降恩散雾青山。在祭天的一刹, 满城的人和鱬纷纷杂杂的所思所想, 如洪流一样汇到舟子颜身上, 的志要如海般浩瀚,要容住万江归东,否则天祭就失败以后也变成一个傻子。
“我其祀宾、乍帝降,若?我勿祀宾、乍帝降、不若?[1]”松开捏住袖口的手指, 舟子颜注视湖中随水波飘动的鱬鱼卵,有几分局促,“若与不若,是上苍决定的,但祀宾与非祀, 是我所能决定的……想很幼稚, 老师就经常这么骂我。不过,一开始其实并不喜欢这里, 甚至觉它很让人讨厌。”
仇薄灯终于偏看了一眼。
“看不出来吧?”舟子颜不好思地笑笑。
这倒的确。
一个育儿专业户,一个把上亿条鱬鱼记清清楚楚的人,简直浑身上下写满“我生来就与城融为一体”。很难想象, 有过觉这座城十分讨厌的时候。
“恕子颜冒昧,仇长老觉鱬城是座怎样的城呢?”
仇薄灯想了想:“鱬城很美。”
舟子颜又笑了笑,不怎么外这个答案,抬看灰蒙蒙的天,细雨绵绵不尽地下在眼底:“很多来鱬城一两次的人都这么想,们短暂地来了,迅速地又走了,就觉它很美。”
“你是想说它还有丑陋的一面?”仇薄灯说。
“不,”舟子颜低声说,“我是想说,多数人不知道鱬城之美从何而来。曾经有人和我说,最艳的红,是命色。”
命色?
仇薄灯微微地挑了一下眉。
舟子颜刚想说么,一名八九岁的祝女哒哒地跑了过来:“子颜子颜,又有人归水啦。”
“说了多少次,要喊城祝。再不济也喊声先生。没没的。”舟子颜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丫的脑袋。
祝女鼓了鼓脸颊,脆生生道:“可家都喊你子颜子颜,凭么家喊我喊不?”
“说漂亮,人人平等。”仇薄灯为这伶牙俐齿的豆丁鼓掌。
豆丁踮着脚,从舟子颜手臂后钻出个脑袋,一眨一眨地看着仇薄灯。孩子的眼睛又黑又亮,干干净净,看人时非常认真。她仔仔细细地瞅了仇薄灯一,然后高高兴兴地也鼓起掌来:“仙人哥哥也好漂亮!”
“两个漂亮不是同一个思吧,以及不该用漂亮来形容吧……”
舟子颜觉哪里不对。
仇薄灯撑着下巴,夸她:“用不错,本少爷的确漂亮独一二。”
“少爷哥哥是新来的祝师吗?”豆丁朝舟子颜仰起一张圆圆的脸:“子颜子颜,我以后可以和玩吗?”
“对仙长不礼。”舟子颜她一个脑嘣,“你先去圜坛把东西准备好,我一就来。”
“子颜子颜你又生气啦!”
祝女被推着转过身,一蹦一跳地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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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命色就是归水?”仇薄灯问。
“仇长老如果不介,就跟着一并来吧。到鱬城的人很多,不过一般情况下,我们不让外城人看到鱬城的这一幕的。至于为么……”舟子颜叹了口气,“您看过就知道了。”
……………………
城街如河巷如溪,溪河汇聚,就成了湖。
圜坛广约十丈,高约十五章,坛周有壝两重,壝墙四方各设四柱三的棂一座,坛分三重,下层宽广浸没水中,上层孤高欲接云天。时四方棂下各立祝师祝女二名,下中两重明灯绕匝而燃,共计三十六盏。
“魂兮离散,君何往些?
四方不归,君何往些?
何舍故土?去往不详些!”
高台上,舟子颜绕着一具男尸踏步而歌,声音尖锐高亢。
仇薄灯远远地看着,只觉这名白日熟练奶孩子的青年仿佛骤然换了一个人,变肃穆庄严,的声音穿过茫茫水雾,上问乎天下寻乎地,于浩然飘渺的厚土四方严厉地叱问游离在外的魂魄。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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