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棂下的祝师祝女们齐声高唱。
舟子颜合手握刀,刀尖没入亡者胸口,随着绕台而,刀锋自上而下,将亡者剖开。人死后血液本该逐渐暗淡逐渐凝固,但时刻,舟子颜一刀切落,鲜血却犹自如泉般喷涌而出,色泽殷红。
“魂兮归兮!厚土瘴迷,其唯止歇。
魂兮归兮!高天极,其唯止歇!
……”
水雾翻卷,苍凉的招魂之歌带着故土的谴责和呼唤,穿过四方棂。原本被水底的光照雪银一片的圜坛周围渐渐地出现了霞光。一尾尾赤鱬不知何时乘雾而来,它们在圜台周围,群聚而舞,应着祝师祝女们的歌声,如母亲,如父兄,如故友般,温柔地催促不知飘往哪里的游魂返乡。
仇薄灯按住了阳穴。
舟子颜主持“归水”用的是鱬城的方言,仇薄灯没有学过除通用雅言外的任何一种城语,不懂具体的一字一句是么,可就好像曾听过类似的声音,千千万万遍,以至于接触到类似的旋律就一下子明白过这陌生语言里翻涌而出的呼唤。
故去之人的魂魄啊,莫要在黑暗中久留,有这么多人守着一盏明灯等着你归来。
……边际的瘴雾,永止境的死寂,世上再样的晦暗。
谁在暗里起了孤灯一盏?
谁在死寂深处一遍又一遍呼唤?
使不迷,使魂定安,也使泫然欲泣。
“魂兮归兮!彼将不离!”
舟子颜一刀剜出亡者的心脏,赤红如生命在最后一刻的绚烂。将彤丹般的心脏摆放在方台的正上方,敛刀后退。
“魂兮归兮!归彼水兮!”
数以万计的飞火游虹向上升起,又向下落下,像一朵游数个生命组成的花,盛地绽放又辉煌地合拢,在刹间淹没了高高的圜坛,淹没了故去之人。
归彼水兮!彼将不离!
归兮归兮!
仇薄灯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柱子上,看着这仿佛残忍又比壮美的一幕。经历过招魂,斫斩后,群儒将圜坛淹没,绕坛而旋,久久不散。如欢迎,如接纳。
“您现在还觉鱬城很美,鱬鱼很美吗?”
有人在背后问。
“你以前就是因为这个讨厌鱬城?”仇薄灯反问。
下了圜台的舟子颜衣袖上还沾着亡者不凝不冷的血,血一滴滴向下落下,一落自空中,便如幻影流光般消散。:“时候一想到自己死了,也要被切碎喂鱼就觉很害怕,活着的时候好端端的一整个,死的时候反倒要支离破碎。想到种场景,就哇哇哭起来,为了这个还被笑了好多年。”
“后来呢?”
“后来我爹我娘死了。们很早很早就死了,我看着们被送到水面的高台上,又哭又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好几个人都拦不住我。们也被鱬吞没了,我没爹没娘了。于是,我恨所有鱬鱼,觉是这里,是这些鱼吞了我的爹娘,是真的恨,谁劝也不听的种。”
仇薄灯沉默地听着。
说话间,几尾赤鱬游到舟子颜身边,轻柔地蹭的脸颊。舟子颜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按了按其中一条圆圆的额。
“爹娘死后,它们锲而不舍地陪着我,不分白天黑夜,总有赤鱬在我身边打转。有时候是这条,有时候是条,不过时候我其实分不清楚,以为来来去去都是几条。可我时候恨它们啊。”舟子颜轻声说。
透过蒙蒙雨雾,仿佛又看到个偏激执拗的孩。
“所以我就故躲在房间里,一躲躲好多天。我知道鱬担心我,我不吃不喝,它们就一直陪着我,我是想拖着它们不让它们回雨里去……鱬不能离开天雨久,我其实是想让它们死。人心真可怕,莫名其妙就能狠毒到种地步。现在每次想起来,都想回去掐死自己算了,白眼狼的。”
一条赤鱬甩了一尾巴。
像时候说错话,人就往你上拍一下,不轻不重地教训你。
“说来好笑,真正差一死掉的,不是赤鱬是我。爹娘死后,我就没怎么吃东西,自以为躲了好多天,事实上一天都不到,我就倒下去了。倒下去的时候,我忽然就又感觉自己被父亲背在背上……其实不是父亲,是赤鱬,很多很多条鱬鱼。”
它们聚集在一起,把从昏暗的房间里托了出去。
它们的鳞片冰冷,身上的光却带着淡淡的暖,种熟悉到让人嚎啕哭的暖。
是父亲宽厚的肩膀,是母亲温柔的双手。
分散在数条鱬鱼身上,成千上万,如海洋般将包围。
抱着最的鱬鱼,眼泪声地就流了下来,几条的鱬鱼游过来,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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