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巫洛默不作声地过来,苍白的脸庞依旧一副冷冽锋锐的样子,可惜被隐隐泛红的耳朵出卖了。
先前仇薄灯说“,喝酒”,结果两人真的了老半。主要是一般人喝酒概不会像仇薄灯这么……这么能造作。他倒不强求酒一定要是什么霖辰露了,但一定要找个好地方,不仅要风清月朗四下无尘,还要能让仇爷本人觉得合适——至于怎么个合适法,完全是由他的主观感受决定。
找来找去,仇薄灯自己找不到,索性把这件麻烦事甩了师巫洛。师巫洛就带他到神枎树冠上来了。
于是,愤怒的灰鸟一阵扇翅,刮好一阵风,扑了他们一身羽毛和枎叶。
“算了。”
仇薄灯揭开酒坛的封口,黍稷稰稌与蒹水酿成清醠之香就越过坛口漫了出来。
枎城有河名“蒹水”,自西北向东南穿城而过,河中有银鲥鱼,喜逐落叶。枎城人取水酿酒,酿出来的酒色泽清冽,仇薄灯一手撩袖,一手倒酒,寒浆如一抹月光落进杯盏中。师巫洛在一旁他腕上露出的夔龙镯,想那个“正确答案只有一个”的问题。
师巫洛不清楚自己这几想的答案是不是对的。
但仇薄灯仿佛已经忘了那的问题,没有一点要重新提的意思。师巫洛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仇薄灯将斟好的酒递他,师巫洛接过。
“之前,我以它什么都不懂。”
仇薄灯没有自己倒酒,他晃着坛子,听酒液出的清脆声音,眺望着城外,没头没尾地开口。
他们匆忙间找的枎木枝位于广冠的南边,没有灰鸟搭巢的树冠正中心高,但枝干很长,横生而出,一直快要探到城墙。坐在这里,城外的瘴雾就变得很近,平时在城内不怎么明显的银枎光变得鲜明,顺着睥睨连排的城牒伸展而去,对抗满世界的魑魅魍魉。
“后来我现它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是醒来后,被银枎叶劈头盖脸淹没,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神枎只是一棵树,可它懂谁救了自己。
这些,不论是他还是左月生、陆净和娄江,一出门就总有一片两片银枎叶打着旋,悄悄落到他们肩膀上。陆净偶尔还会一边叨叨说“怎么又掉肩上了”,一边滋滋地把枎叶收来,说是要保留他玉树临风,叶见叶追的证据。
它既懂什么是恩什么是善,什么偏偏不懂什么是恶什么是贪?
“真蠢。”
说完后,仇薄灯觉得自己有些好,自顾自没头没尾地说这些,谁听得明白?他刚想岔开这个话题,师巫洛却开口了。
“也许它什么都懂,它只是想救这座城。”
师巫洛注视着仇薄灯,慢慢地说。
不是不知道自己耗尽生气就会死,不是不知道满城的人只是用来杀它的诱饵,不是不知道有人等着取它枯去后的一点真灵。
但它想救这座城,救十万供奉它信仰它的人。
仇薄灯沉默了一会。
“那就更蠢了。”
他轻声说。
一轮明月从云层中升,高悬在只有三十六颗星辰的空上,在仇薄灯的瞳孔印出玄兔渺远的影子。师巫洛着他,没有意识到说话间一片银枎叶悄无声息地落盏里,将酒直接饮尽。
仇薄灯回神就到他面无表情地含着一片枎叶,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顿时幸灾乐祸地来。
这几,仇薄灯一不留神就会遇到类似的事,都快麻木了。
一边,仇薄灯一边把山海阁阁主的信丢师巫洛。
师巫洛放下酒盏,接住信的时候衣袖一掠,咬着的银枎叶就消失了。仇薄灯没清他怎么办到的,就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的衣袖,猜他到底是把叶子咽了,还是吐掉了。
师巫洛展开信。
山海阁阁主概是罕有的“慈父”之心作,在信末尾硬着头皮,夸了自己的糟心儿子一通,后写了几句“犬子驽钝,本性纯善,同行同游,无所不善”云云,委婉地表达了希望仇薄灯能与左月生交好的期翼。
师巫洛完了信,目光停在后边几句上。
“怎么样?”仇薄灯的语气颇有几分“唯恐下不乱”,“要帮忙打架吗?”
想来百氏族知道他们浩浩荡荡的南伐行动,到了仇薄灯嘴里,骤降格“打架”,一定会气得吐血。
“不用了。”师巫洛说。
仇薄灯挑了挑眉,觉得他十有八九清楚百氏什么会南伐。
这几左月生和陆净闲着没事,也瞎猜了不,左月生言辞凿凿地断言,一定是因巫族准备正式出南疆了——在此之前,师巫洛是唯一一位在十二洲行的巫。
“对了。”
仇薄灯忽地记,左月生提过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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