枎城供枎木为神,专门设有城祝司负责主持对枎木的祭祀膜拜。被选中未来要跟随城祝照顾古枎的女子,便称为“祝女”。柳家小姐出生的时候,风送银枎叶落到她额上,被认为是天定的祝女。
“小姐可曾出城,到郊外逢了野鬼?”
“道长,您这不是说笑吗?”柳老爷苦笑,“祝女一辈子都不能出城,阿纫心无杂尘,绝不曾做这种事。”
“奇怪奇怪。”道长眉头锁紧,“即为祝女,又不曾出城,在城内有古枎庇佑,不该中邪的啊?也罢,让我先设个地炁阵看看。”
他将白芨碾碎,混合着朱砂用朱笔蘸了,绕着桌子,在地上笔走龙蛇地画了一圈。柳家小姐蹲在桌上,直勾勾地看着,不做声。待最后一笔落下时,道长绕桌而行,口中急而精准地念诵上清金律契经,最后拂尘一指,叱道:
“开!”
阵纹只是由朱笔随意勾勒,却深深地渗进地里,随着道长的清叱,锐利刺目的光放射出来,像万千把细剑破土而出,能将所有邪祟贯穿钉死。净室一片雪亮,一道白影鬼魅般地撞破阵光的栅栏,猿猴般屈指成爪,向道长的面门抓去。
道长拂尘一扫,条件反射地要向白影点去。
“阿纫!道长留情!”
柳老爷魂不附体。
铛一声,刀客及时拨开了这一拂尘。
娄江抢步上前,将一面铜镜印在了面目狰狞的阿纫额心,她一翻白眼,昏了过去。昏迷中犹自浑身颤栗。
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还不如直接来个凶恶的煞鬼戾妖,左右血战一场,三人都不在话下。眼下柳家小姐这情况,却不能硬来,未免让人束手束脚。
“地炁阵能洞察阴气,”道长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小姐身上有阴气,地炁阵会把她阻拦下啊。”
娄江收起铜镜:“我这枚‘青帝’镜能辨形神,小姐魂魄与躯壳相符,没有被妖物替代。”
非鬼非妖,那是什么?
看着昏迷中仍自浑身颤抖的少女,三人都觉得棘手。
“她中邪前在做什么?”刀客插口问道。
“向神枎祷告。”
刀客大咧咧地说:“怕不是因枎木中邪了?”
“侠士慎言!”柳老爷脸色一变,连对修士的敬畏都顾不上了,“神枎日夜护我城十万百姓!断断不可轻言污蔑!”
刀客本是随口一说,不料遭一直毕恭毕敬的柳老爷当场驳斥,面子挂不住:“如果你们这枎木真这么灵验,怎么连照顾自己的人都庇护不了?连祝女都入邪了,怕不是你们这城神,自个都入邪了吧!”
“你你你!”柳老爷指着刀客,气得哆嗦。
“不然呢?草木为神,本就是最弱的。”刀客嗤笑。
“枎木一直在庇佑柳小姐,否则她早死了。”
众人见要吵起来,正自头大,只听有人在外边冷不丁出声。
接着,白纱糊的窗被推开了。
是仇薄灯。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吃完了,溜达来了后院。此时站在窗边,伸手在木棂上拂过,捻起几片薄薄的东西,给众人看。
是枎叶。
城里的枎树叶不知活了多少年,主干占地足有十里,林冠似云似雾似纱地展开,将或高或低的屋角飞檐笼在婆娑影下。枎叶玉钱般大,薄如银箔,风一吹就满枝满杈就翻起深深浅浅的雪色波浪,叶落时如大大小小的银色萤虫穿街过巷。
仇薄灯捏起的那几片枎叶没有半点光泽,黯淡枯萎,仿佛耗尽了生命。
“没风。”
他抬头,看向延伸至庭院中的一枝枎木。
没有风。
庭院中的枎木叶依旧在往下落。
又轻又薄的银叶,蝴蝶般在空中飞旋,窗户一开,就落进净室里,落到少女身上。刚刚还在战栗的柳家小姐安静了,落她肩上的银叶却以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
柳老爷先是一愣,下一刻“噗通”跪在地上,热泪满眶地对庭院中的枎木连连叩首:
“多谢枎神庇佑小女!多谢枎神!”
白眉道长捻了捻拂尘,看仇薄灯的目光带了几分诧异。
枎枝悬于小池上空,银叶沙沙作响。
轻柔温和。
“古枎有灵。”
仇薄灯一伸手按在窗棂上,提着破剑轻盈地跳进净室,笑吟吟地看向刀客。
“看来这位不用吃饭的,也没厉害到哪去。”
刀客脸胀得通红:“你就是碰巧走运。”
“哦——”仇薄灯拉长了声,“听说没真本事的人,都喜欢借口运气。”
刀客气了个倒仰:“你除了口舌之利还会什么?”
“还会驱邪啊!”仇薄灯挑眉,眼角孔雀翎光影跃动,“看来诸位都无计可施,那么这黄金千两,我就不客气了。”
……………………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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