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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挑灯看剑

18、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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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麻木地换了根笔,继续奋笔疾书。

“……返阁之后,请调不死城。望阁主成全!”

…………………………

“古枎苍苍,其寿永长。”

“古枎苍苍,其福永昌。”

“古枎苍苍……”

出来找夔龙镯的仇薄灯披着黑氅,提着坛酒站在屋檐下,看着枎城人清‌倒塌的房屋。他们将烧焦的梁柱移开,将碎瓦清扫,将伤痕累累的地方填平,动作熟练而平静。

好像麻木。

《诸神纪》写仙写侠,多写“仗剑当空千‌去,一更别我二更回”,飘飘然浩浩然,令人不胜神往。但对真正活在仙侠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仙”啊“侠”啊却是另一回事,排山倒海天崩地裂属于大能,他们早习惯了浩然飘渺后留下的一地残墟,习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阴谋展开,自己的命就不算命了。

就像这次枎城之变,在老城祝动手前,枎城人谁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前一天还一切如常,后一天就是天翻地覆,前前后后来来去去,他们的死与活,都与他们无关。

仇薄灯觉得自己可能是久违地昏迷,昏得脑子都有‌不糊涂了。

否则他怎么‌想这‌东西?他一个纨绔败家子什么时候还操起了悲悯天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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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枎苍苍啊——”

一位老人移开自家房屋的断柱,看到了底下神枎断裂的树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口中唱着的赞歌骤然带上了悲声。老人伸出枯瘦的手,和自家孙子一起,比捧自家先祖碑位还虔诚郑重地将神枎断枝抬了起来。

小孙子六七岁,正是熊孩子没心没肺的时候,刚刚刨自家院子的废墟,捡块破木板,都能呼呼生风地舞动,口中“咻咻”,现在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下来了。

掉到断落的枎木枝上。

仇薄灯摇晃酒坛的手微微一顿。

他们不是麻木,不是习惯。

他们只是觉得房子倒了还能再建,人没了也算生死无常,神枎活着,就是最好的了。

苍苍古枎,其寿永长。

苍苍古枎,其福永昌。

苍苍。

这座城……

城即是树,树即是城。

仇薄灯继续将酒坛摇得哗啦响。

他抬起头,视野虽然还是被许多枎木遮挡,但天空已然可见,不像他刚来的时候那样,天光只能勉强从枝叶的缝隙‌漏下点细碎。按照左月生的说话,枎城人被控制着以血为牲,怎么都会大病数十天,但……

“……哎!你小子昏得不是时候啊,”左月生连比带划地形容,“那天晚上,银枎叶落满城,满城飞雪啊,落谁身上,谁就壮得跟头牛似的。”

“光秃秃的,你变丑啦。”

仇薄灯轻声对神枎说。

“值得吗?”

神枎无风自动,余下的银叶沙沙作响。

……你救了一城人,过了就要被各路仙人侠客追杀了,值得吗?

大概是不值得的,毕竟比起仙人侠客更可怕的是横空多了几个完全不符合标准的“生死之交”。

值得吗?不值得吗?

仇薄灯屈指弹陶坛,笃笃笃作响,想着自己要不干脆打道回府,夔龙镯裂为两半后,是打空中飞出去的,鬼知道掉哪个旮旯角了,枎城这么大,他要大海捞针地怎么找?只是那镯子上次还能自个飞回来,这次是超过自动寻返的距离了吗?

意思意思找了两下的仇薄灯决定打道回柳府,去和去和娄江说一声,让他通知一下大家,翻废墟的时候顺带注意点。

看看有谁拾金不昧,捡了后交上来。

他决定亲自来找东西,决定得迅速,放弃不亲力亲为了,也放弃得迅速,街都没溜完就要回去了。结果刚一起身,天空就是一道惊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

“……”

仇薄灯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顺着灰色的铃铛瓦,一排如线,琢磨他是该冒雨回去呢,还是该等等看看,说不定左月生和陆净两个蠢货能够意识到该出来找他。

大概是不能指望。

仇薄灯无奈地叹了口气,提着酒坛子,就打算来一回雨中‌。

瓢泼的大雨茫茫连成一片,就像上天在帮枎城人把前几日的血腥和不幸一并儿地用力冲刷干净。雨里一把把油纸伞撑开,各自东倒西歪地向前或向后。

一把伞越过人群和大雨,笔直地朝他而来。

雨线被倾斜的伞面截断,撑伞的人停在仇薄灯面前。

撑伞的右手修长,关节‌明,衣袖下垂露出一枚暗金色的夔龙镯。

“下次要看我就直接看,我又没有说看要收钱。”

仇薄灯晃着酒坛,黑氅对于他而言有点大,披在身上把他从肩膀裹到脚,一点红艳也不露,否则忙着干活的枎城人也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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