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月生用力拽他的衣袖。
“死胖子,你要热脸贴……”陆净怒气冲冲地骂,一回头突然愣住了。
仇薄灯低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样还是坐在阴影,人的感觉却和刚刚完全不一样了。他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其他随便什么人的事,总之不是他自己的:“谁知道呢?反正本来就活得莫名其妙的,现在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身业障又算什么?说不定我就真是什么毁天灭地的邪祟,迟早要被除魔卫道了。”
陆净心说这人又在扯什么鬼话。
哪有人活得莫名其妙的。
左月生又用力拽他的衣袖。
陆净斜着视线,瞅见左月生蘸着酒在桌上写了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这家伙!没爹没娘!!!
陆净愣了一下。
他以前就是个专注风花雪月的陆十一郎,哪家酒阁的琴声最清透,哪家花楼的曲儿最婉转,他全一清二楚,至于其他的……也就偶尔听说一。对于太乙小师祖的事,最常听说的,也就是他如何如何能折腾,全然没想过,这人是个无父无母的。
他、左月生和仇薄灯可能在别人眼里,都是同样的货色,但到底他和左胖子是双亲看着,恨铁不成钢也好,生灌硬输也好,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期望他们平安无事长长久久地活着。可仇薄灯只是太乙的小师祖,太乙的人这么多年供着他,他为非作歹,有人劝过有人拦过吗?
没听说过。
这世上,除了爹娘,谁又管你活得怎么样?好还是坏,走得长远还是一时风光。
陆净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阴阳佩,一边说着“死胖子你踩到我衣摆了”一边慢吞吞地不自在地坐下了。
“我觉得完全有可能是因为你小子太不干人事了,”左月生一本正经地分析,“我不就小时候和你打架,把你打哭了吗?你扭头撺掇我爹克扣我月钱,太缺德阴损了!还有那次,老头子突然没收我的飞舟,是不是你背后搞了什么,还有那次我被流放到雾城,还有那次……我靠,姓仇的,你这么多年,真就件人事都不干,你不业障缠身谁业障缠身,这就叫苍天有眼。”
“等等,”陆净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他哭过?”
“对啊,哭得可大声了。”左月生迅速回道。
“那他是哪来的脸,那天让我不要嚎,还说再嚎抽我的?”陆净不敢相信地问。
仇薄灯:……
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犯了个错误。
“我现在还可以更不当人一点,”仇薄灯威胁,强行打断左月生的列举,“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古枎呢?”
陆净刚想回答,就被左月生又拽了一把。
“你还是自己看吧。”左月生一本正经地说,“你救的树,亲眼看看才放心,对吧?”
陆净反应过来,赶紧附和:“对对对,得亲眼看看才对。”
仇薄灯微微眯着眼,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儿。
两个人巍然不动。
过了片刻,仇薄灯起身走到门口,踢开凳子,一把拉开门。他刚一出现在门口,就觉得仿佛有一道银河倒悬,朝自己落下……庭院中原本好端端的银枎树哗啦落下无数片叶子,铺天盖地地把他淹没了。
“……这是什么蠢得无药可救的树?!”
仇薄灯奋力地拍落了一身的银枎叶,不敢相信自己又跳飞舟又解夔龙镯的,居然就是为了救这玩意??
背后爆发出惊天震地的大笑,想来某两人已经迎接过这样热情的感谢,诚心憋着一肚子坏水等他挨这一遭呢。
仇薄灯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身。
…………………………
柳家东院。
娄江正在奋笔疾书,阁主汇报枎城的事。
他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
一个是太乙小师祖昏迷不醒,左月生和陆净两个人自告奋勇地打包票要照顾仇薄灯。说实话,他们两个人负责照顾,才是真的让娄江提心吊胆。一个是枎城遭此次大劫难,房屋倒塌了许多,山海阁作为总领清州诸城池的仙门,需要帮忙重建城池。眼下是瘴月,商旅不通,也只能由还停留在枎城的娄江负责。
……见鬼!按最该来处这事的左月生左少阁主,就知道成天跟药谷陆公子混在一起喝酒吵闹!
“枎城一事已毕,但魂丝之事,仍疑点重重。其惑有三:一、葛青炼神灵之法从何而来。二、天工府是否与此事有关。三、魂丝之源需前推三百年……另有一事,斩葛青者,太乙仇长老,不知……”
正写着,娄江就听到西院那边左月生和陆净在大呼小叫。
“仇大少爷!仇爷爷!亲爷爷!放下太一剑!有话好说!”
“看在生死之交的份上!”
“……”
娄江“咔嚓”一声,第三十七次捏断了手中的毛笔。他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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