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应了声,容修就挂断了电话,他视线飘向数字12的按钮。
12层是标准客房,容修迈出电梯。
下半夜,走廊里死寂,他脚步不疾不徐,皮鞋轻踩在地毯上,一步一步朝前走。
余光扫向紧闭房门的号码牌,容修转过两个转角。
微信步数在变化,239,240……
容修猛地停下脚步,甚至放轻了呼吸。
就是眼前的那间客房。是司彬的。
那天,他们上完礼仪课回来,电梯在12层停下,劲臣去司彬那儿取什么材料,容修不想一个人留在电梯里,就一同过来了。当时他站在转角,离得远,但就是这个距离,容修记得。
容修慢慢迈开脚步,向着那扇门。
过去三十年,容修从没有过这种心情,直到此时仍然说不清。
人生第一次体验这种感受。太阳穴跳痛,仿佛前些日子的一切情绪都在脑中爆开,随时会冲破天灵盖。
再看一眼这间客房,过往郁积在心底的那些事儿,一股脑涌现出来。劲臣打印的剧本,劲臣对他的照顾。
司彬看劲臣时的眼神,让容修觉得异常熟悉,就像当初顾劲臣注视自己。
楚放说,有些人喜欢年轻的,嫩的,那种滋味只有0知道。
司彬着实年轻,精力旺盛,笑时神采飞扬,像只刚成年的小狼崽子。
想到这些时,有一瞬间心里竟是平静的,只是他的肌肉绷紧了,他像一只深夜狩猎的豹子。愈走愈近时,容修凝视的那扇门,半遮半敞。
房门虚掩着,容修在门口停住脚步,沉沉地看着前方。
他感到喉咙发痒,却格外镇定,他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又好像什么都听见了。听觉给出信号,那声音熟悉,像个幻觉。缠软的,浪当的,激得人血脉贲张。
幻听使得他片刻未动,意识深处一直萦绕着劲臣的嗓音。在做那事时儿,在求饶撒娇时,在嗔怒发火时,宛转动听。
于是他走近了,距离门内寸许。
灯光是暖姜色,幽暗的,进门是玄关,直对着大窗。
窗前是茶几和单人沙发椅。劲臣软靠在沙发上,斜倚着扶手,脸微外侧边低垂,他的身上盖着一件海军蓝色的西装上衣。
司彬半蹲在他身边,握着他垂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似在与他说话。他背对着,没听见房门动静。
劲臣则像是睡熟了。司彬往上仰着脸,耳鬓厮磨的距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带了欲-望的,热烈的,孺慕的热情。
容修死死盯着门上极近处金色的浮雕图案,仿佛注视着通往地狱的入口。
他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透过门隙,只看得房间一隅。模糊中愈发看不清晰,他第一次觉得,低度数的眼镜其实很合适。
他依然不信任这双坏眼睛。有时声音比画面更真实。
相当漫长、宁静的一段时间,也相当的短暂。
深夜太深了,这是夜最深的时刻,仿佛连时间也不知迷失在何处的时刻。
容修想,这没什么,这是公事。即使在剧组,演员互相窜门子也是常事。明轩还在劲臣的房间里睡过大觉,何况门是开着的,不应该在意的。不该在意。
他这么想着,就转过了身,往转角的方向走去。
转过这条走廊,经过寂静的另一条,离开。
故意不去在意,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过于在意。
他感到指尖在发抖,心脏狂跳,脑内充血,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克制。
所以他克制。
心底某个隐晦的角落有个嘲讽的声音,他说,这不是他的领域。
像一只失去了伴侣的雄狮,追逐战斗中,在他的领地边缘,生生停住了脚步。
仿佛丧失了对外界的一切信任。
夜黑得他看不清来时的路,白炽灯光灼得眼睛生疼,手紧握住拳头,眸光冷厉,唇角却扯出一抹笑意。
解开了郁结于心的结,可过程并不愉快。
成功地保持了高贵的绅士风度。
电梯还停在12层,按下按钮,门瞬间就开。
容修走进去,拨通白夜的电话,他说,别过来了,人找到了,很安全。
然后,他又给花朵发了报平安的信息,花朵这才放下心来。
电梯门的倒影里,没有妖魔鬼怪,只有眼底血红的男人。
出了电梯,经过花朵的房间,容修没出声,刻意放轻脚步,却看见花朵拉开房门。
花朵一脸慌张,往四周张望,却不见老板。她忍不住问:“顾哥呢?”
容修脚步没停,不疾不徐往前走:“睡在司彬房里。”
花朵呆住,背后猛一激灵,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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