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没有正常男孩应该拥有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与我一生无缘,所以我一直在拼命地努力生活,努力地争取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我相信,命运是用来改变的,命运是欺软怕硬的,如果你不挣扎,它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你。”
“有时候我会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变成这样的?
“我小时候有爸爸,现在不能再见到了,在我七岁那天冬天,他死在了买橘子的路上。
“两斤橘子安然无恙,人却被车给撞飞了。
“爸写了一手好字,又喜爱读书,十年前爸还活着,他在日记里感叹说:朱自清的《背影》写得真是感人肺腑啊!我知道,朱自清写的是至情文学,他爸当时就买了橘子的。
“我爸也是去买橘子的,但结果却是那么的不相同。
“记得那晚,我仰躺在火葬场大院的假山石上,看见烟筒里冒出了一缕青烟。
“芹菜醉醺醺从火葬场大门出来,她连台阶都下不成,一边嚎哭着,一边蹒跚在路上。我跟在她的后面,也恸哭失声,我哭是因为她醉得走错了回家的路,我们忘了带坐车回家的钱。
“十年过去了,芹菜仍然没能从那场酩酊大醉中清醒过来,她找过很多男人,每一个都没有留在她身边。
“而我发现,自己从那时候开始,喜欢男孩子。”
……
两位老戏骨的戏份安排得非常紧密。
剧本里盛夏离家出走之前,天黑之后,要拍一场夜景戏。
盛夏在和学校老师谈话之后,校方严肃表示要找家长,盛夏没有找,校方把电话打到了家里,是鲍文杰接的。
场记打板:“开始。”
这天放学,盛夏回到家里,芹菜不在家,连字条也没留。鲍文杰在厨房炒菜,满屋油烟味。盛夏把书包放在桌上,“我吃泡面就行了,我妈不在家,你不用在这陪我。”
鲍文杰炒了一桌的菜,吃饭时斟了二两白酒。盛夏有些心不在焉,米饭在嘴里捣来捣去就是咽不下,推开碗说:“我吃饱了。”
然后拎着书包转回卧室。
盛夏斜倚在床上,翻出书包里何一鸣曾给他写过的情书,那个年代一封传递情书就是信物了。学校里他是人人唾骂的,但每当他看到这封情信时,脸上都会露出笑来。
没多久便有酒味袭来,鲍文杰晃悠着进了房。
他打着臭烘烘的酒嗝,大呼小喝,“学校给我打电话,你也懂得交男人了,长大翅膀硬了啊,你跟他干什么了啊,你的胆子还真大……”
盛夏惊慌着往床外爬,“我妈去哪儿了,你不知道……”
“去打牌了,一时半晌回不来的。”鲍文杰点了根烟,靠在床头用腿挡着他,深吸两口,突然像座大山似的朝他压过去。
盛夏惊叫一声,胸口窒息地闷住,酒味熏得一阵晕,头磕在窗台,连踢踹也来不及,就被他支撑在床上。
鲍文杰一只手掌捂住他的嘴,一只手拽住他的仔裤。
盛夏感觉到身底下的那张情书被压皱了,鲍文杰手忙脚乱,捂着他的嘴,仔裤被褪下时,他挣扎着,含糊地哭喊着。
恐惧,铺天盖地的恐惧。
盛夏在抓挠中拼命地呼喊,“妈——爸——”
绝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
“咔嚓!”
大门口似乎真的传来响声,稀里哗啦的细微声在蔓延。
盛夏扭过头,和鲍文杰几乎同时看见了——
芹菜推开门,惊悚地愣住,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手里的一袋苹果哗啦脱手,滚了一地,之后慌乱地……关了房门,逃了出去。
芹菜……关了门,出去了?
盛夏侧头看去,眼中满是震惊,绝望,恐惧,愤怒……
“妈!”盛夏尖叫着,出口却是闷闷的呜咽声。
鲍文杰猛地从盛夏的身上爬起,惊慌地跳到地上,整理着衣服窜出卧室。
盛夏抓起被褥,遮蜷缩成一团,眼泪止不住地流,大口大口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多久,听见芹菜在走廊的抽噎声,大门“咣”地踹开,鲍文杰摔门出去了。
盛夏浑身颤抖,无声低泣着,抓紧褪下的仔裤,抱紧身子。
在场工作人员们全都屏息凝神,这场戏太紧张了。
监视器里,顾劲臣饰演的“盛夏”蜷缩一团,浑身发着抖,过了一会儿,而后他的双手开始无措地四处乱抓,仿佛想一定要抓住点什么东西才能活下去,他低低地哀叫一声,“啊!”
他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穿上裤子,发狂地开始收拾书包,还从衣柜里拿出了他的压岁钱和几件衣服。
盛夏跑出家门,看见芹菜坐在楼梯上,身体抱成团,发抖地抽泣着。
那一刻,盛夏笑了。
盛夏离家出走了。
从此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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