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苗已发了青色，在深夜里招摇着它的身姿，抬头从窗户望出去，已是一片寂静的漆黑。之前小雅催我买的试纸她已用去了，或是因为那张试纸，我们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小雅倚在床头，两眼盯着房顶的灯棒，脸色阴沉，像是重病了那样。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面无血色了，我早已习惯，只是这一次比任何的一次都要令人害怕了。她是清楚的，否则她又何必这样一副神情。
“我……”她叹息着，“我……？”
“什么？”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我……”她又沉默了一阵子，“安晓，我怀孕了！”
一点不出乎我的预料，然而我也沉默了。我不能答应她就此让她降生，更不能此刻便绝情的说打掉。这一点不像涓生与子君的爱情，他们并没有遭受这样的重担，包括心理的和身体的。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怀孕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大不了吃点药剁掉她。
可我们应该怎样抉择呢？我从来未曾想过，从来未曾……
那些伟人是没有教过我们的，似乎我的灵魂都跟着震颤了，连同我的骨。暗夜的偷袭莫过于神经的伤痕，我却想朝着这漆黑的夜，大喊出我的悲哀。那又怎样呢？一切的恶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待它成熟时，这些持着利剑的恶魔定将射我的心脏。
“那么？怎样呢？”
“打掉吧！”她怯懦地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应是用疑问地口气吧！然而我却没有作答。我的心是怎样不安的呢？她的腹中有我的血肉，那是我们爱的结晶。她是应该到这世界上走一走的，像所有活着的人们一样，也应该经历一番挣扎的。但我不能给予她这个机会，我连养活自己的能力尚且没有，又怎能给她幸福呢。如果真有所谓的地狱，那就让这个未能出世的婴孩在荒凉的、落败的、死寂的路上待我吧！等到黄土覆荫我的空房时，我定在她的面前吐出我的无奈与悲怆。
只好这样，我默默点头。
当我知道她怀孕就已经是三个多月后了，要是立刻便去打掉对于我们来说却很困难。平日里房租、网费、水电等这些费用，差不多花尽了我们每月的伙食费。借钱这倒是可行的，但还是要还；让家里打钱，可是对于这些突然增加的钱又找不到恰当的缘由。小雅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其实我也同样。
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于是我便又要在冷风与冷眼中穿行了。以前我是每个周末才会去打工的，但那时我几乎成天都在外面，发一天单子后偶尔才去一趟学校，多数时间是在房子陪小雅的。
我是担心小雅在学校被撞出个三长两短，我便劝她请了长假在房屋里呆着。瘦高个看到我成天风尘仆仆，看到小雅整日里不去学校，他定是觉得我们是不务正业的学生，因为有一次我见他冲着我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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