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拿出自己的相册给韩※雪看。相册里除了亲人、朋友的照片,更多的是自然的风景和抓拍的照片。有艳丽如熔铁、朝霞尽染的日出;有微波泛金、扁舟如墨的渔舟唱晚;有夏日海滩戏水的光屁股小孩儿;有佝腰偻背如岩石般静立独钓的老人;有或翔、或戏、或静、或游的海鸟。
“真奢侈啊,费那么多胶片去照这些个乱石、海鸟。”韩※雪盯着林海的眼睛明亮含情。
“我觉得它们很美啊,很多时候可以一直就那么站在海边看它们,它们就像是我的森林动物园。”
“还森林动物园,动物园里的动物可比这里多多了。”
“可是它们都是野生的啊,整个大海都是它们的家。”林海指着一张照片,照片中一块礁石上兀自站着几只大鸟。林海问韩※雪:“知道这是什么鸟吗?”
韩※雪轻轻摇摇头,她当然不知道了。这里的一切和她平时接触到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时光恍如倒流回到了原始社会,如果把瓦房变成茅草屋,把人们的衣服变成兽皮,她甚至相信远古的人们就是这样生活的——自然、随意、率性。
林海也当然知道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看着她期冀的眼神说:“我也不知道!”
韩※雪一恼,轻轻砸了林海一拳,娇憨地骂道:“讨厌!”
林海正色道:“我说不知道是不知道它的学名及相关的知识。咱们这里把它叫做‘海奇子’。以前啊,每到冬天都会有人拿猎枪把它打回来吃。”
韩※雪皱着眉道:“真恶心,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它们呢?”
林海无奈地说:“倘若你一年吃不上一回肉,耗子在你眼里都像鸡腿。以前这里鱼多得像山,可就是没有粮食和肉,没有油水光吃鱼不顶饿啊。知道吗,有一年冬天我捡到一只死鹰,还不知道是不是被毒死的或者病死的,咱妈都没舍得丢掉,用凉水泡了两天给炖着吃了。还有一次,生产队死了一头刚出生的牛犊,被埋在粪坑边沤粪,当天夜里就被人挖走吃了。”
“会有那么穷吗?”韩※雪在城市里长大,对饥饿根本没有印象。
“怎么不会啊,以前这里连个像样的土路都没有,出不去、进不来,当然很穷了。还有啊,告诉你吧,那个‘海奇子’其实很腥的,压根就算不上好吃,吃之前要凉水泡几天去腥味才能入口。”
“那你不会不吃,大鸟它会疼的。”
林海无奈道:“可是我会饿的。”
“饥不择食、茹毛饮血!”
“直接说禽兽不就得了。”
韩※雪突然看到一种很漂亮的白色大鸟,身披如雪的羽毛,还有一些像头发一样细长的丝羽,不禁兴奋得叫起来:“哎呀,这个是什么鸟啊,真漂亮,是仙鹤吗?”
林海打趣道:“拜托啊,大姐,仙鹤是淡水禽鸟好不好,怎么会跑到这里呢?”
“我哪里知道啊,又不是鸟类专家。不过我真喜欢这些鸟,这些照片送给我吧。”
“人家人都是你的,何况几张照片呢。”林海捏着嗓子模仿女声,还假装要把头靠在韩※雪肩上,韩※雪笑骂着把他推开。
“不和你闹了,今天,我领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咱们去海猫岛怎么样?”这样的征询近乎是带点命令的盛情邀请,又有谁会拒绝这么有诱惑力的邀请呢?
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海滩上一群养殖工人在收获海湾扇贝。虽然要到十一月中旬才是大规模的收获季节,但是现在也有一些散货供应。这个养殖场是集体的,经营不善,多年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韩※雪眼尖,突然贴着林海耳朵说:“哎,你看,那个‘小辫子’怎么吃上了?”
林海抬眼看去,原来是一个鬓角剃得锃亮、头顶寸发,后脑勺却留条小辫子的工人穿着水裤站在海里拎着一吊扇贝一边开扇贝壳、一边吃上了。
扇贝养殖首先要在海底选定两个点打桩拴上绳子,然后上面挂满空心塑料球或者空心玻璃球,这些空心球被称为“浮力”。在二者之间拉上绳子,中间间隔绑上“浮力”,这叫一台“筏子”。其上间隔地拴着扇贝笼子。因为扇贝笼子是长条状吊在“筏子”上,故论“吊”计量。
林海无奈地笑了笑:“这就是这里最奇怪的地方,养殖场规定工人在海上可以随便吃扇贝,但是到了岸上就不可以了。工人平时伙食不好,有的就钻这个漏洞,把扇贝拖到岸边但是不上岸,就在靠近海岸的地方挖扇贝柱生吃。这些工人干的是重体力活,饭量大,一个人一顿能吃一吊,抵得上他一个月的伙食费。”
韩※雪越发吃惊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这就像养蜂人不给蜜蜂足够的糖,但是蜂蜜可以随便吃,那还能赚钱吗!”
小辫子注意到了林海和韩※雪对他的议论,边吃扇贝边挑衅般看着林海。林海并不和他对视以免激起不必要的争端。他知道,小辫子的这种行为的内涵并非仅仅是“吃”这个表象所能表述的,其中更涵盖着无声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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