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谈不上绝对的好坏。
世间的人都是这样,分为两面。
谢道韫感觉在赵川面前,以前那些学识都完全不够用一样,但对方又言之有理,和自己所知的相符。
“你觉得长安如何?”
“现在的长安十分粗鄙,努力学习着建康,却依旧是不伦不类。”
赵川的话里带着讥讽,还有无奈,因为今生,他就是长安人。
“衣冠南渡,生灵涂炭。”
谢道韫叹息了一声。
“有个氐族的家伙,天天跟我说要做包括汉人在内的天下共主,人人平等,不分种族。”
赵川把苻坚苻大官人搬出来了。
“那里还有这样的疯子么?”
谢道韫有点不敢相信。
一个胡人说杀光天下汉人,她是信的。但一个胡人说要当天下共主,横扫六合,她很难相信这样狂妄的话语。
杀人容易,诛心很难,收服人心更难。
“所以说我觉得北伐不可能成功,那些北方的异族也不可能成功,这天下,暂时还看不到平静下来的希望。人们都在苦苦寻找着出路。
横扫六合,天下一统,我为苍生共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如果说刚才赵川说的谢道韫还能理解的话,现在他说的自己已经想不通了。
“平民也好,世家也罢,都需要与时俱进,胡人也是,汉人也是。现在没有路,所以才要勇敢的走一条路出来。我刚才说的那个疯子,将来会是北方的主人。”
苻坚么,本来就是,以后还是你弟弟去收拾他的呢,真是缘分。
“这可能么?”
谢道韫那俊俏的小脸全是疑惑,如果不是尊敬赵川的为人,她早就呵斥对方狂妄了。
“经历了战乱,人们都会怕啊,汉人会杀汉人,胡人也会杀胡人,其实大家寻找的都是一种安全感。你叔父做事的风格,比那个疯子酷烈多了,我害怕你叔父更甚于那个疯子。”
谢道韫默然了。赵川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但和自己结论一样,晋国的世家没有前途,即使一统天下,照样还会有八王之乱。还是会走从前的老路。
“受教了。道韫以前真是井底之蛙。”
信息量太大,谢道韫决定回家再想想。
“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去长安甚至邺城看看。其实那里的人也不是茹毛饮血。很多话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书信往来,讨论这些事情。”
“好,好啊。”没经过大脑,谢道韫就直接答应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信里面,我叫你初心,你叫我南柯,如何?”
“嗯!”谢道韫已经处于大脑当机状态,只记住了“初心”和“南柯”这四字。
“那个,那个,南柯。”
谢道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赵川才好。
“当面就直呼其名吧。”
“赵川,我,我......没什么了,我先回去了。”
匆匆而来,匆匆离开,谢道韫感觉自己的心的要跳出来了。
为什么我要紧张啊?
她突然愣住了。
赵川他好像没对我做什么吧,言语温和严谨,没有任何轻佻挑逗的话。
他也没碰触我,连衣服都没挨着,两人说话隔得也很远。
他和我说的都是长安风物,还有那些大势,大义,没有男女私情。
我到底是紧张什么啊?
该说的话一句没说,那些闲话扯了一大堆。
本来她想跟赵川承诺,自己跟叔父谢安求求情,让她跟着赵川嫁到北方去,跟赵川过小日子,不去纠结她那世家子弟的身份。
结果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堵在喉咙里一直出不来。
谢道韫觉得她跟赵川之间陷入了一种奇怪而又难以描述的关系。
恩人?算是。
"qing ren"?不算。
夫妻?不是。
朋友?交浅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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