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丝绒杂乱在一起，她望着藏在里头的同心结绣样，知晓自己必定得拿出个决断了，“姑娘去吗？”合晴着手收理了绣架，低声问婵练。
“窗外有雨吗？”
“天气晴朗，连云都不见几朵呢”合晴睁眼瞧往外头
“那想必今日不会溅湿了衣裙弄脏了庭院”那绣样在她手里翻转着，合晴去拿了披风，她款款向外去
唐榑曾着手想向李府提亲两次，但终未能成行，始初家中祖母去，戴孝三年，后至将松冷之际遇到了国丧，南定伯爵夫人都快急疯了，自进士初前耽误了几年，往后又浪费了不少时间，可唐榑又是家中独子，弱冠之前都是小心侍养大的，曾有一和尚断言，伯爵府无子乃因祖上杀孽过重，若不想全府无后，要捐够十年的香火，南定伯是受封两朝的功臣，得赐两道丹书铁券。唐榑曾祖父是南定侯，后因党争激变，降了爵位，但起码是世袭而不用降袭，况且唐氏四代为国尽忠，六系终余一，满门忠烈，连女子也不例外，再以一点儿芝麻事儿针对唐氏，势必要失人心。也因此，唐榑的婚事时刻是紧俏的，明摆着的南定伯，谁都愿意押一把，加之唐榑名声不错，在京中也颇受追捧。
未出仕前与李良棣等友人共创的诗社，曾在京中掀起一阵风潮，唐榑获名“濯琅公子”。在朝中任职时亦多受关照，常与诗赋他人，毫不吝啬。他与李良挚、良棣交好，本来他是“鄙屑权贵”，自己身于其中但行事之风迥异，和放荡不羁李良棣一拍即合，常出入苕美堂与勉馆，一来二去，与婵练自然有话讲。
不似他人拖泥带水，唐榑自一次游会后就向李婵练表明了心迹，何奈戴孝之后披国丧，他只能眼望佳人于一方而不得。此年一脱孝后，各种亲事迎上来，奈何李氏不放女，伯爵夫人又往他房里变着法儿地塞通房丫头，他索性搬至道观理事，才将老娘制住。
眼见时局偏安，他正准备上门提亲，李婵练却左右都不肯见他。
他想法送了绣样掺进去，死活都要见她一面。
那日罗氏说的话已深点了婵练，不是她不愿见，只是传话的婆子都将消息封住了，婵练虽知此事但也无计可施，直至得了这枚绣样，她才定了决心去见唐榑，有些事终归要做了结。
她手里握着一只锦袋，似满未满，左手心的绣面被放进袋子中。
偏门并无什么人。
“看门的被打发去吃酒了，下一班还未来，趁着此空，姑娘抓紧着”
合晴取下披风，偏辟处张望一下，猜测唐榑该已都进来了。
婵练点头，沿着墙边林深处走，草丛茂密，路上还是有些湿气，鸟鸣不盛，静下衍发心慌。
环廊处后有一假山，草生了许多，大了不少，唐榑听得步子，缓缓从山后走出来。
“你肯见我了？”
唐榑声音沙哑，眼下乌黑
早知如此结果，但心疼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找不到你，我，我打听许久，也未能再见到你”他扶着柱子，支撑挪到她面前。
“玄陆，我们——”
“为什么一下子杳无音讯？”他死死抱住她，面颊滚烫，贴上她耳旁。
婵练被他厚重的喘息所笼罩
“母亲同意了，我立刻便能来提亲，今年，我们就能成亲”
“我不能，玄陆，我不能与你成亲”。玉容无泪，烟笼渡平沙，只若相安，莺语轻调，小字转转刻在唐榑心头。
“你不嫁与我，可，要嫁与谁？”他空神望向别处，往她额头上轻跳蹭
“玄陆，对不住，或许，就是命吧，傅氏，傅氏也是清白人家——”
“到底出了何事，你诉与我，我可以不要爵位，可你别，别这般对我”
树动，物砸落，滚到地上，婵练看明是一簇枯了的枇杷，萎皱了皮，再无金色。
我不愿这般对你，可谁愿成全你我？
“往事已成空，别了，陆郞”
她推开他，绣鞋与枇杷相错而过，唐榑手上沉甸甸的锦袋逐渐丧失温度。
院子里静谧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第一次抱她。
镜约坊已经多日黯淡，婉练每日除了请安便都待在坊里，绣着彩头的另一块，她得静下心来，时刻的权衡让她十分厌烦，信纸上的拖延令她有些灰心。
苏瞬口口声声说要求得恩典，可他何德何能？能让圣上令了恩典？想来是痴人说梦，自已昏了头，如今像做梦，虚妄至极
“三姑娘”合晴轻声打断她索思
“你来了”针尖险些刺到指头，她侧侧头，朝春便端来一盘子琐碎佩饰“这些长姐用得上，都拿去罢。”
“麻烦姑娘”合晴伸手接下了那盘子东西。其实婉练摸约能猜个大概。那日虽昏暗，但男子身上的宫合香已是将他卖个干净，李婉练素来制香精巧，什么味道也能嗅出来，再加之他出口非凡，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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