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之乱后，我河东裴氏也与其他汉家豪族一样。”
“为了家族血脉传承，半数留守故地，半数衣冠南渡。”
“如今大隋朝中最得皇帝宠信的近臣裴矩、裴蕴，便是南渡江东的裴氏后人。”
“而老夫这一支，还有如今在李渊麾下的裴寂，都是当初留守河东的裴氏后人。”
或许是热茶的水汽缭绕之故，裴仁基的老脸竟比平时看上去还要显得沧桑。
而谢映登已经听懂了裴仁基的话外之音。
永嘉之乱后，遭殃的又岂只是河东裴氏和陈郡谢氏？
太原王氏、河东卫氏、洛阳刘氏、颍川陈氏、关中柳氏、韦氏、弘农杨氏……
整个华夏，兵连祸结，胡夷横行。
无数姓氏破家灭族。
无数汉家衣冠南渡。
谢映登想到了谢氏先祖谢玄一手筹建的北府兵。
何其悍勇剽捷！
为何？
除了谢玄治军有方之外，北府兵的兵源也是重要原因。
能从蛮夷铁蹄下活下来的人，能从千里南渡的路上活下来的人——
何其健武？
何其雄壮？
人人身负家族血仇，个个心怀必死之意。
如此劲卒，怎不骁勇？
时移事易。
当初南渡者未必尽得保。
而留守故旧又存活下来的大大小小的汉家族裔，则是从此武风昌盛。
比如眼前这位河东裴氏中人。
再比如程咬金的程氏一族。
……
“呼——”
谢映登收回神思，长舒一口气。
然后，冲裴仁基行大揖之礼。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之前是晚辈太过狭隘。”
谢映登恭恭敬敬。
之前，李佩虎兵行险招，连下雁门、马邑、朔方三个边郡。
又几度与突厥狼骑大战。
这在谢映登看来，只是逞一时之快。
怎能将兵力耗损在贫乏而又鞭长不及的边郡？
然而，裴仁基方才一番话，却让谢映登如醍醐灌顶！
何为大义？
护国安民是也！
再者说，既行大义之举，必有大义之名。
争天下，到最后争的都是民心！
“老夫哪有指点，只是与你闲聊罢了。”
裴仁基老怀大慰。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人里有人暗生嫌隙。
谢映登目光炯炯。
“晚辈知道该怎么做了。”
……
数日后，河、洛、齐、冀等地，开始有人在坊间街肆中谈起边塞之事。
言必“李佩虎将军如何如何”！
关中也是如此。
唐公帅帐内。
从李渊到李世民、柴绍，再到其他几位李渊的心腹之人，个个神情凝重。
“那李佩虎竟如此不识抬举……”
刚刚加入李渊麾下的长孙无忌头一个站出来怒斥。
但没人觉得他有失礼仪。
长孙无忌虽然年纪小，官职低，但的确有这个资格。
他既是唐公心腹长孙无忌的侄儿，也是唐公二子李世民的舅兄。
柴绍也是一脸怒容。
因为刚刚唐公让世子建成细细讲述遭遇李佩虎的事情时，竟然还提到了李智云和李娆儿。
而帐中之人都知道，抛弃亲人的可不仅仅只有世子李建成。
还有他柴绍。
抛下发妻独自逃命的柴绍！
果然，有几个家伙正用诡异的眼神窥视自己。
似乎在嘲笑什么。
比如那个关中巨寇李仲文。
还有那个匪商何潘仁。
还有向善志、丘师……
这些柴夫人从江湖上招揽来的义军统领，如今并未归到柴绍麾下。
所以，李婉儿现在独领一座都督府。
和柴绍一样。
官职当然也和柴绍平级。
唐公给出的理由是，这些桀骜不驯的好汉只服气李婉儿一人！
每次有人提及这个理由时，都像是一记恶狠狠抽在柴绍脸上的巴掌。
呵——
江湖好汉当然不会服气一个在危急关头只会抛弃发妻的家伙。
江湖好汉们当然更知道眼下李婉儿为何不在唐公帐中。
每次唐公召集诸将议事，只要有柴绍在，李婉儿总会托辞不来。
许是发现了柴绍尴尬难自处，李世民忽然清咳一声。
“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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