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宽窄

回到家，依旧迈过高高的门槛，不知从何时起他不愿再叫阿妈了，自顾自地走进黑暗狭小的房间。放下书包，叶梓将小黄伞撑在屋檐外方便晾干，熟练地拿起锈迹斑斑的菜刀，在碗底正反来来回回地刮了几下，一声不吭地准备着今天的晚饭。女人今天心情仿佛不错，走到叶梓旁边，叶梓以为阿妈又要打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女人不以为意，纤长的手指从旧衣衫的口袋中掏出火机，点燃指间的香烟，问他今天吃什么。“白菜”“没得肉？”“没钱”女人听罢，自认潇洒地从腰间摸出了一张二十元的大钞递给叶梓，眉间似笑非笑的笑意让她不老的脸仿佛更年轻了些。阿妈好像从来没这样对他笑过，叶梓一时竟愣在了那里。女人以为是叶梓没见过这么大的钞票被吓着了，脸上戏谑的笑意更浓了些。“拿去，买点儿肉，再给我买包好烟，剩下的自己先拿到起。”叶梓接过钞票，缓了缓神，疑惑地问女人哪儿来的钱。因为他知道阿妈没有上班，而老师说过上班才能挣钱。女人吐出一圈烟，眉头蹙了蹙“咋起的喃，老娘好久钱从哪儿来的都要给你这个小屁娃儿说了哇，打牌挣的钱都要你来管了嗦！人不大鬼想法倒多得很，多管闲事，煮你的饭。”说罢，屁股一扭翘着二郎腿瘫坐在已经冒出弹簧的烂沙发上。

叶梓小心翼翼地收好钞票，背着阿妈放在了自己秘密存钱的一个铁盒子里。这张钞票简直是他那个铁盒子里的巨星，因为躺在盒子里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角角钱，再大点的就是一块钱的了。而这些钱都是靠叶梓捡拾废品挣来的，什么能卖，他就收集什么，收废品的王大爷都已把他认熟了。每次叶梓提着装满废品的麻布口袋到王大爷那儿去，王大爷都是笑嘻嘻的，也总会给他凑个整。虽然他年龄小，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明白，王大爷这是同情他。铁盒子里的钱又拿来干嘛呢？他舍不得花，毕竟家里的阿妈不管生活，不买饭菜，家里没粮食了，叶梓就只能靠自己收集的钱来买些东西回家做饭。不然就按照女人这个样子，叶梓早就饿没了。

等这个夏天结束了，我也该上小学了。林乐多会去哪个小学呢？我和她还会不会是同班同学呢？林乐多的小黄伞明天还给她时，要不要给她一个礼物呢？许许多多的问题一瞬间在叶梓脑中冒了出来，他在心中暗暗琢磨着。看着铁盒子里的角票，林梓下定了决心，他拿出了五张一角钱的纸币，一张张的折叠整齐。再想想，又拿出了五张，买个两个重起来的棒棒糖吧，那个肯定好吃！想到这儿，林梓麻溜的做好了饭，然后轻快地跑向了小卖部……

“阿婆，我要一个一块钱的棒棒糖。”林梓气喘吁吁地跑到小卖部门前，摊开手中因为捏的太紧而汗涔涔的一块钱，一脸难堪地看向小卖部的阿婆。阿婆倒是没怎么在意，接过林梓手中十张角票，让他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味道的棒棒糖。这倒把林梓为难住了，他从来没有买过小零食吃，每次去小卖部都是买烟买调料，旁边花花绿绿的小零食林梓向来都是一眼带过，吞着口水控制自己不去看它们。这次叫他选棒棒糖他还真不知道选什么味道的。不知道林乐多喜欢什么味道的，女生应该都喜欢草莓味吧？唔，要不橘子味吧，黄色的，小伞也是黄色的！就它啦！“阿婆，我拿这个了啊，我走了，阿婆再见。”林梓把棒棒糖揣进衣服口袋里，还扣上了扣子，害怕不小心跑掉。“慢点跑，别摔着~”“哎~知道啦！”林梓听过的温暖的话也就是来自小卖部阿婆的叮嘱，废品店收废品的王大爷的笑容和林乐多时不时的嬉戏捉弄了。当然，他深知这种温暖皆出自他们的同情。是啊，同住在一方宽窄巷子里的人，各家各户又怎么会不彼此了解呢。所以每当面对别人给他的温暖时，叶梓也仅仅是心中记得，不善言辞表露出来。甚至，会让别人认为他不解人意吧。

新的一天到来了，叶梓收拾好一切，把撑在那里晾干的小黄伞顺着纹路一片一片地折好，出门前再次检查了下看棒棒糖是否还在衣服口袋里。跨出高高的门槛，直奔林乐多的家。“乐多！快下来！上学啦！”蓝色碎花帘布下探出一个小小的圆脑袋来，上面顶着两个小丸子，真像是动画片里的小哪吒。见是叶梓，林乐多也欢快地说道：“好嘞，等我下，马上下来啦！”

身穿黄色小裙子，头上两个丸子处戴着两根红色发绳的林乐多推开砖红色的铁门，身后林乐多的阿妈笑眯眯的，一脸慈祥。“小叶子又来找我们家乐多啦？那你们路上看车注意安全哦~我就上楼去啦，哥哥会照顾好妹妹的吧？”一句话无意之间让叶梓感觉自己也是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小男子汉了。“放心吧阿妈，叶梓哥都是一个人去的幼儿园，过不了多久我们都要上小学啦，我也可以的！而且是我和叶梓哥一起去，没事的哦~”林乐多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已经长大了，阿妈可以不用担心她上下学的安全。然后给叶梓挑了挑眉，叶梓这才回答道：“嗯嗯，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乐多的！”林梓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林乐多的阿妈，倒是把她给逗乐了，“哈哈，你这孩子，快和乐多去上学吧，不然该迟到了~”叶梓和林乐多没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叶梓一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