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宽窄

“哪家的小崽儿，清早八晨的就在外面鸡叫鹅叫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女人骂骂咧咧地揉着她那肥肿的眼皮从帘子里面探出头冲窗外吼道，吓得巷子里捉迷藏的几个小孩儿都愣了愣神，不过随即又笑嘻嘻地东跑西藏，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女人唰的一下拉回帘子顺势撇头往回看那片黑不溜秋墙上的挂钟，时间早已是中午十一点过好远了。披上一件薄衫，碎碎念地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从床上极不情愿地爬起来，往嘴里塞了一根劣质香烟直嘟囔：“这败家子玩意儿，现在都不回来又要老娘给他做饭，花着老娘的钱读什么破书，还不如出去打工孝敬孝敬老娘······”一圈圈烟从干裂的嘴唇处冒出，一根烟很快就烧到了头，然后是窗外各家各户锅碗瓢盆乒乓作响的声音······

“阿妈？”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畏畏缩缩趴在门栏处向门里扫视一番，“阿妈？？”仍旧无人应答。小男孩自顾自的迈进房中，但那门槛高得让他难以顺利进入这漆黑的房间，每次进房间都得花好大的力气。不过这也没有惹恼他，他把书包轻轻地放在他之前从外面捡回来的别人不用的泡沫上，搬着那张油腻腻的小木头墩到蜂窝煤炉子边准备开始做他和母亲的午饭，然后就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阿妈我放学回来了，今天老师教了我们一首儿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觉得可好听了，我唱给你听吧。‘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咋的，说我对你不好是吧！”女人凶恶的声音从男孩背后传来，歌声戛然而止“我不好你找别人当你妈啊，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老娘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阿妈，不是，我没有说你不好，我只是······”“只是啥子只是，回来这么久老娘厕所都上完了还没煮好饭，想饿死老娘啊！这么喜欢别人的妈去认别个的妈噻，那个林乐多的妈妈好得很噻，天天上下学都接送她女娃子，羡慕哇，那女人天天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也不晓得给哪个看。个人给老娘好生煮饭，我都没说你你还敢嫌弃老娘，脚杆都给你打断！煮饭！”说完，女人又摸出了那包快抽见底的烟，塞了一根在嘴里，顺势倒在了并不宽敞的床上，甩了两块钱在地上让男孩去给她买包烟。男孩拾起那两张皱巴巴的钱，噙着委屈的泪水冲出了那间黑色压抑的房间，只是在门栏处险些绊倒，身后飘来的却是“别想着私吞钱”的话语。

走在小巷的青石板路上，各家各户饭菜的香气都从窗户飘出缠绕在一起，男孩手中紧紧攥住那两张纸币，走的飞快，仿佛在逃离着什么，像是那饭菜的香气能把他魂儿给勾去似的。“叶梓~”一声清脆的女声叫住了他，他努力地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回头脸上挤满笑容，口中轻快地脱口而出叫出那个名字“林乐多”，没等女生开口说话，叶梓便主动说道“我去小卖部帮我阿妈买烟。”林乐多跑了几步来到叶梓面前，“那我们一起去呗，我妈妈也叫我去小卖部买酱油。”无法拒绝的甜美笑容让叶梓呆呆地点了点头，林乐多的小手主动牵上他的手向小卖部的方向奔去，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叶梓的笑容终于变得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