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ài shēn契。峨眉春和曹家太太坐在圆桌的两头,面对面,像是谈判。可那哪里是谈判呢?分明是曹太太一手遮天捣鼓的霸王条款的签约现场。细烟昂首挺胸的立在师父的身后,搀扶着师母欢喜月的胳膊。
周围一片沉寂,紧跟着,沉寂里便透出了莎莎莎的声响,直锯进人的灵魂里,仿佛霜叶擦地时的悲戚。曹太太气势凌人,用沾着饱满浓墨的毛笔工整的书着契约。峨眉春眼瞅着云朵红笺上渐渐显出的黑黝黝的方块字,觉得那一个个黑黝黝的字仿佛鬼眼,狰狞可怖!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细烟,丝毫未看出她眸光里涌现反悔之意。看来,她已经吃下秤砣铁了心,此生非曹春曦不嫁了!
曹太太写好契约,举到峨眉春的眼前,任由他看的仔细。这还不够,她偏又勾起右手食指,对着细烟狠狠的一勾,叫过细烟,把那几张散着油墨清香的云朵红笺举到她的眼前。欢喜月正狠命的攥着细烟的手。她的手在夸张的颤抖。细烟的手冰凉,全身的血都是冷的,冷透了的!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能够和曹春曦厮守这辈子,我苏细烟就已经胜利了!”说完,便松开师母的手,夺过那几张纸,握住笔挺的狼毫毛笔,在最后一张云朵红笺的尾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曹太太又对着凉匝匝的大理石桌面努了怒嘴。细烟看到了那只红彤彤的好似泛着血色的印泥盒。她放下毛笔,把右手食指伸进了印泥里。她用的力气很大,印泥里显出一个深坑。她狠命的在签名的底下摁上了手印!那一刹,她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道:“这印泥好比朝阳之光,十指连心,我的心里也是红彤彤的一片粲然!”
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传来了春曦的喊声。那一刹,细烟猛然抬头望出去,早已看到春曦的身影正疾步跑来。那一刻,她泪眼婆娑。模糊的泪眼让她产生了幻觉……仿佛电影里慢镜头,春曦正缓缓的跑来,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交代的很清楚。他已经看到了里面的情境,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苏细烟签了mài shēn契!立下了生死合同!
渐渐的,春曦跑到了她的身前。她觉得湿漉漉的脸上一阵灼热。等到她渐渐的回过神思,发觉春曦正用手捧着她的脸。她欲待说什么,却早已被春曦搂抱在了怀里。春曦不由分说,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深刻的拥吻着细烟。他把她压倒在了大理石桌面上,继续深刻的吻着她。
细烟模糊的余光里显出了贺兰石砚台,云朵红笺,毛笔,印泥盒,mài shēn契的影子。她眼角的泪滚滚而落,滑到大理石桌面上,亮闪闪的一团晶莹剔透。
此时此刻,他哪怕说出千言万语都不及那一个个深刻的吻!他用吻向她保证,向她承诺,向她豁出去了这辈子的誓愿!
峨眉春和欢喜月眼瞅着眼前令人荡气回肠的情境,感动着,唏嘘着,赞叹着。她冷眼看着春曦对细烟的热吻,觉得春曦真有种!刚烈果敢的苏细烟真的能配得上春曦!
后院的戏台子上正有学徒们排练着武戏。伴着咚咚锵锵的锣鼓喧天声,那武生正快速的翻转着身体,躲避着那蛇似的红缨qiāng。咚咚锵锵,咚咚锵锵,咚咚锵锵……锣鼓喧天,翻腾如蛟,眼花缭乱。一场厮杀正当时,引得台下观摩的票友们纷纷摩拳擦掌,连声叫好!在细烟和春曦的意向里,后园传来的喧天锣鼓、喝彩之声是送给俩人此时的大无畏的!
那晚,春霖和长安已经吃过了张妈和祝妈准备的晚饭。虽然是肥鸡大鸭子的旧例,可俩人却吃的心旷神怡。因为曹太太和春曦都不在,春霖和长安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小家庭里,可以不用被规矩压着,自由自在的享受。
在厨房里,张妈,祝妈,连带着晓儿,也正欢天喜地的偷吃海喝着。难得曹太太不在家里,由着她们揩油!翠喜正在房里闷着呢。自从曹太太和春曦去了许家之后,她就一直看着两个老妈子和晓儿的冷眼冷脸。那句句嘲讽之言简直如同锥子,刺入她的心窝。这还不算,偏偏还要往血淋淋的伤口里面撒盐。
翠喜即便口齿伶俐,也寡不敌众,敌不过三人的联手进攻。所以,她也懒得搭理了,独自回到下房里躺着。可哪里能睡得着呢?不过便是面朝墙壁,一个劲儿的发呆,心里五味陈杂的。
已经是傍晚了,她也实在躺的累了,于是起身,略微的对着镜子收拾了凌乱的头发。她下了楼,看到春霖正和长安有说有笑的。俩人已经吃过了晚饭,还照旧坐在餐桌边。厨房里,张妈祝妈晓儿也有说有笑的。
翠喜回过神,觉得自己很尴尬,去哪里合适呢?她想起来,还没有跟家里的杂货铺子打个电话呢。她原本打算告诉母亲曹太太的意思。可偏偏忘记了,都是被晓儿的奚落耽误了。这会儿,她打起精神,神不知鬼不觉的出门了。她破例坐了一次洋车,要车夫送她附近的裁缝铺子里。曹公馆距离裁缝铺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等到洋车拉着她到了那裁缝铺子,翠喜要洋车夫等着她。当然,她还是先付过来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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