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刘静那小书房外面倒长着两丛俊竹,印在雪中,也够人睹物一赏,只是长在墙根,一片凄凉,又被窗纸碎剪,不够真切,所以只能引起竹溪一半的诗兴,他虽爱看书,但不是会做诗的人,肚子里典故墨水更不用提了,左右不过照着别人的样子画个瓢儿罢了,就是看着这竹这雪也挤不出一个好字来,因此心里急躁,越急越没头绪,半会工夫过去,仍是写了划掉,写了划掉,没个尽头。
刘静低眉看了看珐琅怀表,左边入眼他挚爱之人的照片,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右边只见长长一根铜针指着十与十一之间,觉得差不多了,抬头一看,竹溪面前的纸上全是潦草粗细的字,于是又合上了怀表,说了句:“再给你们五分钟。”
接着低头继续批文。
竹溪一听心里如同框框当当开过去一辆火车,忙转头去看筱烟,只见她面前已写了几个字,却不长,也跟自己写了半截似的,狠不像她的风格,去看她人,却见她支着下巴,低头仍在看那本《文心雕龙》,长长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一翘飞睫和半叶薄唇,他知道她一定是胸有成竹,至于那短短几个字,一定是极精炼极优美的话,想来既不是词也不是诗了,她倒不时转变风格,可能和她最近看的书有关?
这么没头没尽的想着,回过头来,才发觉自己仍是空空白纸,一会难不成要挨板子?这大冷天被他一打不知道多疼呢!
为了不挨打,他忙低头扫了一眼书堆,好在天可怜他,正好有一本书睡在顶上,上面好小好暗的字写着一首词,他瞧了又瞧,忙誊到纸上,略加修改,最后长呼一口气,甩了甩笔,好似那是他自己写成的一样。
这时刘静已起身了,背着手过来一瞧,先把他手里的纸一捻,看了看,说道:“胡写瞎改!当人都不知道?”
随即喝他伸出手来,啪啪给了五板子,还说了句:“都没用劲打你!只是气你投机取巧,不走正道!还有你那作文,越发鬼话连篇了!没有一丝真情实意,又不是应试的文章,难道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着忍不住又敲了他头两记,竹溪这时肠子都悔青了,却也听到心里去了,挨的也倒甘心。
刘静走到筱烟桌前,提起她面前的纸,看了看,又捻了捻胡须,说道:“终究是小情绪,怎么能套用别人这么深沉的文体?而且辞藻虽好,未免哀伤过余,不是你该写的东西,从今以后,再别被我看见,不然,连你也要挨板子!”
说完拿着戒尺点了点她手里的书,示意她放下,筱烟也没办法,只得放到一边去,刘静把纸还给她,她看了看,却觉得极好,竟没有揉碎撕烂了。
竹溪忍不住要过来看,她塞在书里不给,竹溪就凭着她右腰掐了一下,她回过身就还手,却被他夺去了书,她仍又要夺,却听刘静走在那边点了点桌子,于是暗下手来掐竹溪的腿。
竹溪强忍着,终于翻书拿到了那张纸,注目一瞧,只见写着:“动若柳絮凭风,静似落红入泥,飞以高风,沉以自心,是以三才五秀敛己收声,所以泽被万民;污垢草莽夸大扬词,所以乱世扰民。而今非才非秀非草非莽之如吾,欲化成风,欲沉如水,欲赏万物,欲见万人而不能,于是困困聊聊扰扰之无尽至此也。”
竹溪看了也觉极好,又想起刘静刚说的那番话,顿觉他的一席话真是狗屁不通,徒充师表罢了,于是好好叠齐,塞进口袋里,回头笑着和她打闹。
筱烟看他收到自己衣服了,忙低声说道:“谁说给你了?明明是我写的。”
竹溪按住她手笑道:“你又不爱要,回头又撕了烧了,怪可惜的,我帮你收着,等你写的多了,我就拿到那膏药鼠子那儿出版成书,让人家也知道有你这么一个才女,你也不被埋没,自此以后也不孤单了。”
筱烟问道:“什么膏药鼠子?”
竹溪笑道:“我一个小学同学的外号,他人长的不好,所以人家都这么叫他,他家是出版社来的,倒是有趣的灵魂生在一个痛苦的躯壳里。”
筱烟笑道:“人家那也是无奈,都和你似的,表也不行,里也不行,谁见谁烦!”
竹溪笑道:“你不烦就好了。”
一语未了,刘静开了口,翻起他的书来,先是讲起了人生道理,而后拎起那些试卷开始点评起来。
却说小毛正和茅家漂亮的姐妹俩并一众一条街的大孩小子玩得高兴的时候,抬头却见紧紧一片又飘起了飞雪,地上也变得又冻又冷,阖家各户的妈妈爸爸也出来寻子找女,茅家姐妹更不说自散,只有他还躲在一个牌子遮住的墙上,等着人家来找他。
遥遥一看,只见雪又铺了一地,坝子上下也已经没人了,他失了趣,蔫头耷脑地从墙上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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