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学府,议事堂。
此时长桌边坐满了人,一列是以秦昭然为首的术士、学士,一列是以府尊大人为首的官员以及大家族代表,为了表示彼此地位平等,上首座位是空的。
黄韶早就被送到了她该在的寝室里,一开始被当做陪客的林碗反而点着脑袋奉陪末座,在几十个人的激烈争吵声中几乎睡着了。
对于林菀来说,只要她做出了预言,并且被这群锦州府的顶层知道了,她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他们信不信、会不会为了规避风险而不采取行动,或者因为争论过久导致损失惨重,那就不管她的事情了。
他们也确实没指望一个小女孩能够参与他们的讨论当中,在第一百零一次确认过林碗进入术士塔的情形以及预言时的无意识后,就把她抛到了一边,彼此争吵起来。
“简直是胡言乱语!若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说的话,我等都一一当真的话,还如何治理锦州府!”有人高声喝骂道。
正是如此,毫无疑问。林菀用枫叶般的小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歪在对她来说过于宽大坚硬的木椅上,小小的腿晃啊晃。
“可是她曾经准确预言了两件事情,而且还从术士塔里活着走了出来,林碗已经不是普通的女孩了。”自然也有人提出异议。
准确地说只有一件事情,毕竟黄韶还没来得及被欺负。林菀无精打采地喝了口茶,眼睛眯成一条缝,半睡半醒。
“是极,若是别的小事也就罢了,若她说的是真的,锦州府将面临十年未曾有过的饥荒,到时死伤无数,算谁的责任?尸骨堆在你们家门前时,你们不会觉得良心有愧么!”有人提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哪个儒家先生吧,以德何以服人……林菀在即将陷入睡眠前,如此昏昏想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结果砰地一声巨响,林菀整个人一抖,一下子被惊醒,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跳起来。只见一个中年男子驳斥道:“正是因为这是大事,所以我们才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你嘴上说的轻巧,可知道若真的为此准备起来,需要花费多少钱?若最后被证明是假的,我们将要损失多少?又如何和上官甚至圣上解释!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谁来负责?”
林菀冷冷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为被打扰睡眠感到极为不悦。
“人命关天,竟还汲汲营营于这种事情……”
“等你被奉皇命调查的上钦大人革职甚至斩首时,你就说不出这等话了……”
嗡嗡嗡嗡嗡嗡。
一片嘈杂中,忽然咚的一声响,尖锐刺耳,一下子让声音消减下去。众人一起看去,原来是秦昭然。此时,这位高明的术士一贯淡然的神情显得颇为阴沉,冷视一圈,清声道:“去外地买粮,现在。”
众人愕然。
“只要派去不同的地方少量多次购买,不会对价格造成太大影响,既能削减成本,也避免造成民众恐慌。至于钱,州府和各位族长一起商量着解决,想必这不是不可以交易的事情吧?”
秦昭然环视一周,眼神似雷电般锐利。
“若真的是天灾,我们可以维持锦州府的运转,有多余的粮,转手卖出去或者送个人情都是有利的;若不是,就当做是锦州府赊的账,粮食么,往粮仓里压一压又如何?总比知道有这个可能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最后被上钦问罪要强得多。”
秦昭然真的是难得一口气讲这么多,场中一片哑然。大家还在商讨究竟去不去、信不信的问题,这位大佬已经自行跳过了反锁冗长的讨论过程,来到了指导方针上,仿佛根本就没考虑过林碗说的是假的或者是错误的可能性。
还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秦昭然的笃定源自哪里,然而府尊胡越文和林菀几乎是同时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他一般打量着秦昭然。
“这里只有我们,上钦如何能知晓……”有官员不以为然。一府官员和当地豪族都是一丘之貉,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种事情就算是上钦也查不出来。
只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不只是他,其他人的神色也变化了起来,众人齐齐看向秦昭然。
他神情淡静地坐在那里,三十多岁的相貌,白白净净,眼神却是属于看破世事的老者的,睿智、平静又深沉。
没错——“总比知道有这个可能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最后被上钦问罪要强得多”这句,是威胁。
本来锦州府就算按兵不动,什么都不做,也只不过是和全国各地的州府一样,只要按部就班、进行灾后救援和管理就好,若为了以防万一填充一些粮仓,事后还能得到表彰。
可如果秦昭然以林碗的预言作为证词,那就大大不一样。
“明知有预兆却未采取任何行动,怎堪为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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