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难道是来投亲?
石咏三步并作两步,迈下十几级台阶,这才发现,他刚才在高处,能清晰地看见老爷子的身影,此刻跑下来了,老爷子的身影反而没在人群中,找不见了。
这条道路上偏偏又很拥挤,石咏努力抑制自己心中的焦急,礼貌地向前面拦着路的人说:“借光,我有急事,让我先走一步可好?”
哪知道前头的人是位老太太,扭过脸来望着石咏,大声问:“你说什么?”
石咏提高声音:“我说……我要找个人,很要紧!”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略有些背,听岔了便问:“谁要跳井?”
石咏险些被石化,心想曹公原著中的某些细节,实在是太写实了。他没办法,凑近了向老太太解释:“您让我先过去,可好?”
老太太说:“你要背我下山?这感情好,真是个好小伙儿啊!”
石咏望着一脸包子摺的老太太那对少女般狡黠的眼神,无奈了,只得转过身来,说:“您到我背上来,我背您下山。”
他负着老人家下山,不敢跑太快,但也赶上了好几拨人,都没看到赵老爷子在其中。待到他下了山,将老人家放下,又返过身,沿着山路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始终没发现赵老爷子的身影。
他不死心,下了山之后,又向山路两侧售卖香烛的店家与小贩逐一询问,只问有没有见到一位拄红木拐杖的老人家经过。商贩们都说没有,石咏少不得谢过,颇有些垂头丧气,慢慢转身,又回头往清凉山上走回去。
他倒是不知道,清凉山脚下,有一间茶室,外面摆着供路人解渴的凉白开,茶室内有几张桌子,除了茶水茶食,还有那种用开水冲了能调成糊糊充饥的八宝面茶,是个山西人开的。
茶室内,赵老爷子赵德裕正经八百地坐着。他的同乡高晏升正从外头回来,打了帘子进来,冲老爷子点点头,“从前往后问了一圈,一个没落下。”
高晏升在老爷子对面坐下来,说:“若不是我在门口拦着,指不定我那傻不愣登的伙计就将您说出来了。”
他伸手给老爷子茶碗里续了水,问:“这么个年轻人,是子侄么?怎么就不招您待见了,人家这么着找过来,您也不见?”
高晏升一直在此经营这间茶室,金陵城里也还有几间产业。他另有一个身份,是个研究金石的行家。早年在山西的时候,高晏升就与赵老爷子交好。没曾想,老爷子一把年纪,去年年尾上竟然风尘仆仆地寻到他这里。
赵德裕听见朋友询问,当即将当初在京里山西会馆发生的事儿又复述了一遍,这一回,只是说关于石咏的,也提到他曾给石咏留下了一只藤箱子。
“怪不得,怪不得……”
高晏升听了,连连感叹,“刚才我还问那少年,问他为何寻人。他只说是您有东西落在他那儿,得想法儿还给您才是。世上这人……一点儿也不贪的,还真不多见!”
赵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眼皮也不抬,只说:“东西已经不是我的了。”
他又细细说了当初签了契纸,用箱子换石咏一锭金子的往事。高晏升越听越懵,一头雾水地问:“老爷子,您……您这又是何必?”
“那少年倾尽所有帮您,您送他一幅名家真迹,尽抵得过了,又何必……”
何必一样倾尽所有,将身边所有值钱的书画倾囊以授?自己只揣着几十两碎银子,拖着病躯,从京城一路南下,来到金陵?
赵德裕望着高晏升,唇边忽然露出诡笑:“你不懂——”
高晏升比老爷子小十几岁,两人算是忘年交。他被赵老爷子说得张口结舌,当即闭嘴,心中暗暗揣测老爷子到底在说什么样的人生经验。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茶室里又钻进来个人。
“江林,你到了!”高晏升见到同乡,赶紧点头招呼。
进来的这个江林也是山西人,少年时就出来闯荡,却生意失败,赔了本钱。然而他好歹学了些待人接物的本事,不知怎地在应天府混了个门子的差事,总算有个托身之处。
前些时候这江林无疑中在城里遇上赵老爷子,攀谈起来,江家和赵家也是认识的。江林原本只道赵老爷子是在外经商,身家巨万,是豪富之人,没想到亲眼见到,却是如此落拓孱弱的老人家,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这段时间以来,赵老爷子受了江林和高晏升两人不少照拂,几次说过“无以为报”这种话。
“拿到了吗?”
赵老爷子见到江林,有些激动地开口。
江林在高晏升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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