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情眉峰一蹙,湛深的黑眸停定她细致容颜。
她依然故我,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然的。
但他却敏感地察觉她的问话若有深意,“这就是你今晚邀我共进晚餐的原因吗?”
“不错。”
“你想知道为什么傲天忽然离开台湾,到英国去?”
“嗯。”
“为什么?”
“傲天是整型外科医生,当时在台湾已有一定的名声与事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离开台湾,在轮敦定居。”
“他一向喜欢轮敦。你大概不晓得吧?我们兄弟俩在中学以前是在英国读书的,在轮敦近郊一所贵族男校。”
“是啊。”她点点头,仿佛表示同意。
他却看出其间的不以为然,“你觉得原因不这么单纯?”
她沉默数秒,“我总觉得他是在逃避什么。”
“逃避什么?”
我不知道。”她摇头,“只知道他心里一直搁着某件事,或者一一某个人?”
任无情一震。
她实在敏锐,秀外慧中,不是个寻常女子。
傲天确实不是无缘无故离开台湾的,他确实是在逃避,逃避他这个弟弟,还有羽洁。
薛羽洁,羽纯的妹妹。
她是他两年前选择演一出戏,和羽纯订立婚约的主因。
只可惜他虽然与羽纯订了婚,傲天仍是选择离开台湾,孤身旅居轮敦。
他担忧这个一向放荡不羁的哥哥,明白他表面上纵横得意于情场,其实一颗心一直是系在羽洁身上的。
两年前羽洁没有选择他,对他而言绝对是个严重的打击。
直到数星期前传来他与段水蓝在英国订婚的消息,他这个做弟弟的才算松了一口气。
水蓝是两年间唯一能敲开傲天心房的女子,能令傲天向她求婚,可见他重视她的程度。
傲天肯定是爱她的,不该让从前的事扰乱她一颗心——
“你想太多了,点菜吧。”他轻柔地,微微一笑,“应该饿了吧。”
他是因为傲天才解除婚约的。
殷水蓝端起精细的骨瓮咖啡杯,浅浅啜了一口。
杯缘弥漫的热气温了她微凉的脸颊,也在瞬间迷蒙了她的视线。
她眨眨眼,脑海不知不觉又掀起困扰了她整顿晚餐的思潮。
他是因为傲天才解除与那个女人的婚约的。她猜想着,而且愈来愈确定这样的可能性。
不是吗?在初认识傲天时,她便直觉地感到他心底藏着某个秘密,而随着与他相处的时间愈长,她逐渐确定那秘密是关乎一个女人的。
一个任傲天十分十分在乎的女人。
他是那么在乎那个女人,以至于之所以决定与她订婚,也是希望自己快快忘了那个女人。
就是那个芳名羽纯的女人吧?傲天一直念兹在兹的,应该就是方才那个出现在任无情办公室的美丽女子。
可惜那女人爱的却是他弟弟,准备结婚的对象也是他弟弟。
所以他才决定离开台湾?
他想逃避最爱的女人准备与亲弟弟结婚的事实,而任无情却也察觉了哥哥的心思,故而毅然解除婚约。
是这样吧?两年前的一切该就是她在脑海里推演的那般。
一个为了弟弟放弃爱情的哥哥,一个为了哥哥放弃婚约的弟弟。
一念及此,殷水蓝唇角不觉一扬,弯起半嘲讽的弧度。
多伟大的亲情!
对这两个男人而言,手足之情一向是最重要的,为此,他们不惜放弃女人,放弃爱情。
她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任无情的弱点,找到能够确实打击他的方法。
那就是令他再度遗憾。
让他再度爱上他哥哥深爱的女人。
让他爱上她……
“你在想什么?”温煦的语音拂过殷水蓝耳畔,她扬起眼眸,唇边若有似无地荡开一抹浅笑。
淡淡淡淡,如梦似幻的微笑。
任无情一愣,瞪着那抹突如其来的微笑,呼吸一紧,心神被夺去片刻。
仿佛是永远,又仿佛只是一瞬间,那微笑逝去了樱唇静默,不曾翻飞任何弧度。
她真的笑了吗?
他发现自己无法不思索这样的问题,方才突然映人他眼瞳的甜笑短促得像一场梦,一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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