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春天来的很早,街头已经到处泛绿,偶尔几丛红黄蓝紫更让人感慨岁月匆匆。心情很糟,因为何明,因为那五千块钱,我想从陈冰那里要回来,凭什么就诓我那么多,因此对陈冰更是恨之入骨。
但我已经逐渐明白,蛮横吵闹、拳打脚踢这些都是一介武夫的作为,我想彻底整垮陈冰,我就不能用这些低级的手段。
于是,我依然对着陈冰喜笑颜开,依然摆出一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世故。我不能让陈冰看出我任何的恨意。
但我瞒不过陈冰,有时正工作时,陈冰会意味深长的冲着我笑很久,只笑得我牙根痒痒,手指抖抖索索的在纸上乱画,等我回过神看纸上涂鸦,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唬得我慌不迭的撕成碎屑。
有天下午快下班时,我与陈冰竟然闲扯到了爱情与婚姻的话题上来,陈冰一席话说出来,大有曾经沧海间俘获过千媚百娇,现在桑田上看透前姻后缘之叹。他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这些小女孩都是中了小说电视的毒,所谓的海枯石烂、天长地久不过是蛊惑人心的邪教。这个世界只有钱才是最实惠的,只有金钱才能改变命运。他还文绉绉的给我念了一首唐诗:世上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总是悠悠行路心。
整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下班后,还想去见何明,不知何明有没有找到工作,不由自主的就去了他租住的小店,竟然铁门紧锁,我忙打电话,问他去了哪里,都到了新闻联播的时间了,还在外面晃悠。电话里我听到了嘈杂不堪的机器响声,很像是工地的那种,我忙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开始他支支吾吾的不说,但禁不住我的一再逼问,他告诉我就在前进路的路口的施工工地。
他找到工作了,在建筑公司?是经理还是总监?我胡思乱想着。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建筑工地,挖掘机搅拌机不停的轰鸣着,高高的楼房框架上吊着几十个人还在忙活。下面推小车的工人一个个如同侵略中国的日本鬼子一样头上戴着能护住耳朵的钢盔帽,一个个的后背明显的被汗水浸透,或与一天到晚就没有干过。
我们知道,这些都是贫穷的农民工,因为没有任何可以省力气的技术,建筑行业成了他们来城市最理想的工作。
何明,你在哪里?我环顾四周,找不到那个让我动心的英俊干练的身影。
一个肮脏不堪的身影慢慢靠近我,头盔下我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觉得面部上有两只黑洞,那个部位应该是眼睛吧。黑洞下面有几道掺杂着飞灰尘土与石灰水泥的汗迹,如同画家笔下随意的中国画写生。
“我说不让你来的,你怎么就来了,天都黑了,我们再过半小时也就下班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钢盔帽下面响起。
我的天,这是我认识的何明吗?我禁不住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一身脏臭,全身泥灰。没有穿袜子,分不清拖鞋与脚趾的界限。
我无语,只有不停的流泪。
一个推车工故意饶了远道从我身边经过,诡异放肆的猛瞅我,转而喜笑颜开的说:“小何,才来头一天就有女人找上门,你好福气呀!”推车工走了,但我能隐约听到他在发牢骚,“天天在这个鬼地方呆着,虽然挣了钱,但工地上清一色的和尚,连个母猪母鸡的都没有,上哪里能哄个媳妇儿?”
“要不,你就在边儿等一会儿,我再干十几分钟就下班了。”何明沉默了一会儿走开了。
何明拉着一辆小车来到搅拌机前,几个工人迅速的装满水泥,何明用绳子绊在自己的肩头,弓着腰走了。
不一会儿,我已经找不到何明的身影了,因为所有人都一样,灰不溜秋,弓着腰、驼着背……
终于等到何明下班了,何明洗了洗手与脸,和我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昏暗的路灯下,何明看到了我眼角的泪痕。
“哭什么?我不是挺好的。”何明转而安慰我。
我踮起脚尖,一把搂住何明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何明慌着推开我,“我身上脏死了,你别这样,别……”
回去小店,何明洗洗澡,换了衣服,我端起水盆把脏衣服泡在水盆里,开始几道水全身泥沙,洗涤了几道,才用洗衣粉揉搓。
何明不让我洗,但我执意不从。我要洗,我要洗去这些污垢,还我一个干净潇洒的何明。
简单的吃了些饭,何明提议送我回厂子。
我告诉何明,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他在一起。
何明立刻把脸沉了下来,“纯属胡扯。赶快回去。”
我哭了,我把心中的积怨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为什么,你可以和雪莹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提起雪莹,何明不在说话,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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