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动小心翼翼地走在队伍的最后。
从进入冰宫以来,他的状态就一直不稳定,眼神游移不定,脚步慌张错乱,时不时地停下发呆,嘴里喃喃着无人能懂的音符。若非万始宗弟子严守友爱互助的门规,屡屡停下等待,他早就迷失在歧路万千的迷宫中了。
他来自岭南,自小就因为返祖血统,时常听到普通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如岩石的呼吸,金属的****。弱冠之年顺理成章得被万始宗千渡峰收入门下,方方筑基成功就被编入探索冰宫的队伍。然而这份令同门侧目的幸运,在他踏入冰宫的瞬间,变成了彻底的噩梦!
从未有一个地方如北冥冰宫这般的安静又热烈,耳朵处于极度的聒噪中,整座宫殿以炼金金属煅成,每一寸青铜都洋溢着浓郁得近乎疯狂的生命力。
呐喊声震耳欲聋!
极度的恐惧,无法言说的害怕,安静沉默的宫殿在他的耳中,比魔兽的巢穴更危机四伏。
突然,黑暗的深处浮起一阵轰鸣,声音森森如远古的魔兽发出苏醒的第一声咆哮。
吼——
足以让人肝胆俱裂的吼叫震得林动丹田隐隐作痛,筑基修为依旧被吓得两股战战无法动弹,更为可悲的是,同行的人都听不到他的世界,这是只有他能听到的绝望。
青铜宫殿苏醒了。
他听到了它的吼叫,这个庞然大物自漫长的睡眠中醒来,他们则将成为它的第一批祭品!
可是谁会相信他,谁能听到同样的声音?
谁会相信沉寂的宫殿正无声息间化为魔兽张开血盆大口,踏出的每一步都可能……陷落……
“啊——不!停下!大家快停下!”
他失神惊叫着,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压弯了他的心神,唯有大喊大叫能让紧绷的神经得到少许宽松:“大家,快点停下,不要再往前走!这个宫殿……是活的,就在刚才,它……它活过来了!它要把我们……全都吞没!”
可悲的是,没有人能听到同样的声音,他的这份警告理所当然地换来了鄙夷。
“不愧是千渡峰的林大胆”、“听说他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尿床呢”、“胆小到这地步怎么也能编进队伍”……诸如此类的笑声在火把起伏的队伍中低低地响起,幸运的是,位于难堪中心的林动的耳朵此刻已经听不到除了地狱的嘶吼外的任何声音。
吱吱咔咔——
尖锐的爪子滑过锅底的声响。
嘶啦啦——
金属舌尖吮吸脑髓的声音。
此起彼伏的声响激起记忆深处最本能的恐惧,数万年前,他的先人便曾被发出这些可怕声音的生物统治过,所以他才刚听到,就吓得全身上下泛起寒颤。
张望,惶恐,战栗,他无助地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世界,涌动着绝望的恶意。
“……它……快来了……啊!啊哈哈,啊!它……它马上就要到了!啊,啊啊!”
又哭又笑地叫喊着,手舞足蹈后瘫软在地,身下流出腥臭难闻的黄白液体……
……
……
后方诡异的骚动让沈天果断停下了队伍,分开好奇地同伴,走到了林动的身边。
腥臭的味道让爱洁的他皱了眉,但比起腥臭,却是林动的状态更让人担忧。
他小心弯腰,扶住林动颤抖不止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听见了什么?什么东西要来了?”
——为了让陷入恍惚状态的林东听清楚问话,他甚至在声音上附加了少许灵力。
被灵力刺痛了识海,暂时从精神涣散状态清醒的林动抬起了头,失神的眼睛令沈天为之震惊。
“……宫殿……是活的,青铜是炼金金属……它们……活的……”嘴唇木然地张合着,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带着荒诞和可怖,“你们尽管嘲笑我的胆怯和懦弱,但请相信我,这个宫殿的可怕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千年一次的大开,是个可怕的陷阱,它……宫殿是活的,它千年一次苏醒,它非常饥饿,而我们正是它急需的血食……”
“……血食……炼金金属……”沈天没有讥笑林动的荒唐,慎重让他迅速抓住了关键,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耳朵能听到不存在于的声音。你们觉得安静的迷宫,其实到处都是亡者的****……啊!它来了,它已经来了!死亡的烈焰已经开始!啊!啊啊啊!”
尖叫着,本就濒临崩溃的林动猛然瞪大了眼睛,随后眼白一翻,竟生生吓昏了过去。
沈天伸手探了下他的呼吸,混乱而微弱。
情况出乎意料的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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