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崩离析的瞬间,无数遗落沧海的往事突然涌上容裔的心头,一幕幕一片片,清晰恍如昨日。
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一段错误的感情,和一个错误的决定。
错误魅惑如黑暗中盛放的罂粟,生长在滋生罪恶的草地上,诱人又锋利,令他沦陷,无法救赎。
……
……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堆满尸体的小山丘上。
彼时他还不是高高在上的帝尊,她也不是叱咤风云的魔尊,那是一个安静平凡的傍晚,西面的天空缠满血红,普通得如果不是他和她的相遇,他甚至不记得那一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段时间,他向西寻找息族圣物,在荒漠中遭遇魔兽袭击。一场遭遇战过后,他杀光了所有魔兽,在整理战果的时候,发现了她。
她那时不过五六岁,长得瘦瘦小小,头发枯黄,腿细得像木杆,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面孔上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
她抱着一把剑,站在布满尸体的荒野上,看着他,眼神冰冷又平静。
绝对不算可爱的女孩,完全没有惹人怜爱的资本,然而当他的眼睛与她目光交错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仿佛这个女孩的眼睛里藏了一个宇宙,而他最终会淹没在这个宇宙之中。
他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走,但他却又觉得自己应该走过去,她的眼神让他颤抖,让他感到害怕。
女孩也看到了他。
她没有恐惧,甚至主动跑到他面前,跪在他面前,请他带她走。
她说,请你带我走,我什么都能做,只要别丢下我一个。
他没有接受,她的资质太糟糕了,而他一向不喜欢浪费世间在毫无希望的事情上。
他干脆地告诉她,你的资质太差,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女孩没有退步,她奉上怀中的剑,她说,这是我家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你愿意收下我,我就把它送给你。
他完全没有心动,只是随便看一眼,他也知道这把剑淡无奇,灵族中人随便找一块废铁锻炼后都能做得比它更好。
但他却没有拆穿,也许是不忍心,也许是中了邪。
他转身走了。
女孩也迅速跟上。
她一直紧紧地跟在身后,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半点顾及她的意思,御空而飞,很快就把她甩到无影无踪,但到了夜晚,回想起这个毫无修仙天赋的女孩,想到她那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人都不如的资质时,却情不自禁地担忧起来。
荒野到处是魔兽,她真的……还活着吗?
第一次,打坐的时候,他走了神。
等到天明时,他走出山洞,发现她依旧没有跟过来。
于是他第一次有了忧心的感觉。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转回去寻找她的时候,砂砾深处走出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本就干枯的身体变得更加干瘪,小腿肚子的血迹还没有干,走路一瘸一拐,唯独眼睛越发的晶亮,她看着他,让他不知所措。
她说,我瘸了,也许会残废,你不会嫌弃我吧?
他想告诉她,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根本就没在乎过你,昨天晚上也没半点担心你。
但临到最后他却只是扔出了一瓶药膏,他说,涂在伤口上吧,女孩子家家,瘸腿残废了可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他虽然还是对她不闻不问,行路的时候却开始下意识的留意她。
每每看不到她的人影,他都会特意找个理由停下来,或是修整行装,或是在附近发现了灵药的气息,他刻意地等着她,让她每天晚上都睡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不止一次,太阳落下的时候,他对自己说,如果她明天早上还是跟着我不肯走,我就强行驱走她。可是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个誓言总会因为女孩的眼神而废弃。
最开始的时候,他完全不考虑留下她,她的资质太差了,差得这样的资质若是在灵族的裔民里,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她的身体是废铁一块,不论投入多少天才地宝,都不可能踏入修仙的第一阶层。
但女孩最终还是折服了他,她跟在他身后走了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一直追着他。
他妥协了。
他受够了这份不言不语只是跟着的执着。
尤其是那双默默追随的眼睛,每每想起都让他无法承受。
他要女孩把她怀中的剑作为抵押送给他,作为收留她的代价。
他说那把剑是他寻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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