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把剑淡无奇,随便一块铁经过锻炼后都能做得比它更好,但他却鬼使神差地想要这把剑,他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给自己沉沦命运寻找的借口。
他留下了她,给她取了个名字,冰玉。
他没有收她做徒弟。
同情是一回事,但收为徒弟又是另一回事。灵族生来就有普通人族几倍的寿元,即使一时的同情留下一只小宠物,与她父女相称,也不过浪费百年的时间。但若将她收做了徒弟,一则他耗不起,二来他丢不得这个脸。
那时的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精明的决定最终成为了他最深最痛的噩梦。
……
……
冰玉是个很聪明很懂事的女孩,她自知没有修仙的天赋,从不缠着阳翊教她修道的法门。她安静地为阳翊做着所有琐碎事,铺床,洗衣,做饭,整理药材……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像空气一样不起眼,而阳翊也尽可能地完成着父亲的义务。
虽然自己不吃五谷杂粮,却从不拒绝她盛来的饭菜;每隔一段时间就去人族聚居的地方购买柴米油盐;灵田药圃旁种下除了好看没有任何价值的花草;每日打坐完毕他都会拨出时间教她读书写字,只是他手上只有道藏和丹书,所以冰玉在学会写“一二三四”以前,已经会默写“天之道”了。
他们平淡无奇地生活着,像一对普通的父亲和女儿。
渐渐地,感情开始萌芽,虽然冰玉依旧没有修仙的资质,阳翊却尝试着炼一些凡人也可以使用的丹药,帮她挑剔身体改善体质。一次次的排污去垢洗髓伐骨,等冰玉十二岁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
看着瘦小的芦柴杆渐渐变得越发窈窕动人,阳翊的心中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他忘记了她比他更清楚他们的父女关系有名无实,她终归会长大而他却始终是初逢那日的摸样。
他没有看到她眼眸深处的变化。
她看他的眼神,早就从崇拜变成了爱慕。
……
意识到自己总有一天会变老变丑,而父亲却总还是年轻模样后,冰玉越发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修仙天赋,但等到她情窦初开,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早就情根深种后,这种感情却化为愤怒笼上心头。
每逢阳翊闭关时,她便会偷偷翻阅他的书房,不论是自凡俗间得来的用于打发无聊的小说,或是晦涩难懂连字都认识不全的道藏,她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似乎只要能够把所有的道理全部记住,她就也可能修道了。
阳翊不知道她的这些努力,他甚至从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对这个随手带回来的小丫头动了心。
那时他正处于突破的关键时刻,需要闭关至少二十年。
他担心自己出关的时候冰玉已经为人母甚至儿孙满堂,所以临入关前特意炼了大量丹药,驻颜丹、排垢丹、长春丹……全是他能想到的帮助凡人长生健体的丹药,连同一些他已经用不上的灵药,装满以她的血为解封手段的小小空间,戴在她的手上,作为可能无法给女儿送嫁的父亲预备的嫁妆。
他甚至都想好了,等自己出关以后,如果她的血脉中出现能修炼的苗子,他就把那孩子带走,并且庇佑她的子孙五百年。
一场孽缘居然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他也觉得自己或许真是魔障了。
……
然而真正的魔障却发生在出关的那一天。
当他如愿突破走出闭关之地时,已经是五十年后。他做好了物是人非的准备,只打算去他们居住的小茅屋查找她的踪迹,呈现在他面前的却是——
小湖畔的小茅屋没有半点破败,灵田药圃没有一丝荒芜,芳草萋萋,蝶舞莺飞,药香扑鼻,篱笆旁甚至还多了两股灵泉,汩汩地浇灌着。
看到这繁荣的景色,他的心头第一个想法是愤怒!
居然有人破了他的封印,占了他的隐居地!
他怒不可遏地闯进小茅屋,要将这个玷污了他的记忆的修士神魂俱灭!
谁承想,在小茅屋内迎接他的却是——
冰玉。
至少,面孔是冰玉。
她欢喜地看着他,星眸里闪动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父亲,她低声呼喊着,扑入他的怀中,因为激动,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他没有接受她,他不相信这个人是冰玉。
他的冰玉没有修炼天赋,就算吃了大量的驻颜丸,也只可能容颜不老,但身体已经沧桑。
眼前人的气息和容貌,都是真正踏入筑基才能拥有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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