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过了多少个世纪,头重重的疼痛,整个人是虚弱无力的。我听到身旁盈香隐隐的哭声,听到一阵急似一阵的风声,呼啸着穿了过去。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火盆里的焰火正在滋滋燃烧,绽放着朦胧的雾气;看到满室的温暖热气;看到一个背影,正站在那里遥望着窗外,而外面,是白皑皑的天,下了好大的雪。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可心尖上这样的疼痛,便仿似要滴出血来,又如何消。
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原来也会这么软弱。
软弱到不再有任何希望。
朱高煦缓缓回过头来,好象早知道我已经醒了一样,没有任何惊讶。脸上是平静淡漠的神情。他走到我身前,道:“要不要我叫盈香她们进来?”
他并不问我。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现在好些了吗……
他不问。或许他早已知道。可是他不问,没有意想中会有的嘈杂和追究,我忽然就松了口气。
我道:“不要。”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沙哑的,无力且飘忽。手指和额头都是冰凉的,却有冷汗,丝丝缕缕地洇了下来,无声无息。
他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再这样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他慢慢走过来,坐在我身旁,直视着我。他说:“不肯吃东西、不肯醒来,喂你药也是吃一口吐一口。”他摇头,“小七,这不是我认识的小七。”
雪下的越来越紧,漫天飞雪,凄凄岁暮,翳翳经日。我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的帐幕,便仿佛噩梦醒来一样,有沉重的心悸。缓慢而疼痛。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好好的,成不成?”
我不语,良久,才缓缓低声道:“二哥,他怎样了?”
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心心念念,只是牵挂着他。仍是牵挂着他。我不想自己这么没用,却还是忍不住。眼前的景象在浮动,心里却莫明清晰,那一幕一幕仍然在脑海里显现。原来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他静默了片刻,道:“若离小产了。”
我猛地坐了起来,心忽然抽紧,问道:“为什么?”
他淡然道:“我不知道。”又道:“父皇已下了旨,让他们择日成亲。”
我紧紧抿着嘴,心里似有一块最隐秘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冻结成冰,散发出寒冷的光芒。恍惚中,听得他又道:“你放心,她只是侧室。”
我冷笑了起来,道:“与我何干?”
便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这一切,并不会因为我的不愿醒来而让时光倒回,并不会因为我的生病而让我回到从前。为什么我可以来到这里,却不可以再回到过去?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里,受这无尽的煎熬和苦楚?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道:“我会恭喜他们。”恨的只是他的相瞒,怨的只是他的欺骗,然而现在,已经无所谓爱恨了。
无所谓了。
朱高煦轻声道:“你昏迷这几日,四弟天天都来看你。”
我恍惚微笑了起来,缓缓躺了下去,伸手拉过被子,将自己严实盖好。笑道:“多谢他。”转过头去,又低声道:“二哥,多谢你。”闭上眼睛,道:“我想睡了。”
他低低叹了口气,柔声道:“我让盈香去为你准备些吃的。”站起了身来,默立了一会儿,又低声道:“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不管是什么事,不管我能不能为你做到。况且——你和四弟也未必就这样散了的。”声音渐说渐低,接着,转身去了。
我躺在床上,浅浅微笑了起来。
不再有泪。也再也没有泪。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雪花寂寂无声地落了下来,然而这样凝重,仿佛永远不会有晴朗的那一刻。门轻轻地“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低声道:“小七。”
我闭上了眼睛,他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还在怪我。”
我凄凉地微笑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之间,居然就变的这样疏离。疏离到心灰意冷,疏离到再无他意。
“二哥都告诉你了,是么?我不能不管她,可是,你该知道,我对她从来没有象对你这般,从前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
我只是缄默。心底里却渐渐升起寒意来。这么近,却从来没有过的遥远。
他不懂我。从来都不。
以前,原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
为着那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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