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二月,吏科都给事中空缺在即,按惯例的递补序列,第一个候补者是吏科左给事中刘宏化,第二个是吏科右给事中阮大铖,第三个是户科左给事中魏大中。
这时刘宏化的父亲病危,可能不久就要回家奔丧守孝,阮大铖执掌吏科的希望因此大大增加,所以刚刚告假回家不久的阮大铖一得到同乡左光斗的好消息就立刻从安庆府桐城兴冲冲北上,返回衙门,等好消息。
六科官,真的是位高权重,刑科是管着厂卫的,而吏科更是可以决定所有官员调动的合法性,有资格质疑皇帝的决定。
六科每科分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给事中三个层次。因为每科业务不一样,所以下属的给事中数量不一,毫无疑问的是,都给事中只有一个。
都给事中下放,能当个三四品地方大员,也可调入都察院挂个佥都御史下放当巡抚、总督。甚至可以转入五寺系统做个台阶,一步跳到六部当个左右侍郎。
左右侍郎,就有进入内阁的机会。
往往很多人贪恋中枢的权位,当个六品的都给事中也是很滋润的,也不愿意去下面主政一方。所以,中枢尤其是科道官,竞争十分的激烈。
六科官,号称是储相。翰林院是内阁的摇篮,经历过六科的历练后,才有资格冲击内阁。
如今东林把持着科道官,刘宏化、阮大铖和魏大中都是东林人,这分配吏科都给事中的职务也可以看成是一件东林门户内部的事情,但这时东林内部的宗派主义已经有相当的发展,权势当头,就不能不有所争夺。
吏部尚书赵南星在京察大计中立下大功,势力扩充快,可左光斗把持着都察院,这就是悬在赵南星一系头顶上的刀。
为了限制左光斗,赵南星与高攀龙结盟,推举高攀龙为第三代领袖,杨涟、钱谦益也支持高攀龙这个真正的元老。于是,左光斗竞争失败,却想拉自己同乡、朋友阮大铖一把。
阮大铖和魏大中都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都是高攀龙的弟子。
两人出身不同,行为却是一样的,都是东林二代中的斗将,干的都是冲锋陷阵的差事。
其中,阮大铖就是个艺术家,一腔热血上来谁都不怕,敢打敢冲不要命;而魏大中是贫寒士子出身,靠东林及其背后的商团资助,这才爬了上来,知恩图报更是不要命。
两人最大的差别就在这里,阮大铖是有钱人出身,懂享受,感性的时候能慷慨先冲,失意的时候就有些管不住嘴,是个性情随意的人;魏大中则是为人清廉,恪守本份该冲的时候冲,很听高攀龙的话,显得靠谱。
所以赵南星和高攀龙想把吏科都给事中这一关键职务交给他们更信任的魏大中,于是使用了种种手腕,甚至专门为阮大铖腾出了一个工科都给事中的位子,想让阮大铖升任工科而不再给魏大中挡路。
在东林中很有影响的左光斗与阮大铖是同乡好友,本来是希望阮大铖谋得吏科都给事中之位的,当初写信给在家乡的阮大铖,催他赶快回京准备任职的也是他。但阮大铖回京后同左光斗翻脸,不再能得到左光斗的支持帮助。
其实也不是别的事,就是左光斗想让这个小老乡给他效力。毕竟吏科这个位置,谁拿到谁就有主动权。可阮大铖意气上来,直接就闹掰了。
在这种情况下,阮大铖如果退让一下,安心去作他的工科都给事中,本可以太平无事。可是阮大铖却偏要争一口气,绝不退让。
他出生入死多少次,好几次生死关头都是他率先发动弹劾,他冒了多少的风险?而且,他也不服气魏大中一副穷酸样,毕竟阮大铖是艺术家,是有格调、有情趣的人。
再说,论惯例顺序,也该是他当这个吏科都给事中。这个位置真的很重要,凡是要升官的都要经过他的点头,这个位置待的时间长了,就能交结下深厚的人脉,是以后冲击内阁的底气所在。
他眼中自己将来的位置是内阁首辅,官场如战场,退一步就处处落后,所以他死活要争一口气。他很不服气,也有怨气,觉得自己拒绝左光斗的拉拢,没有背叛自己的师尊高攀龙,而高攀龙却背叛了他阮大铖的忠诚。
阮大铖气愤、委屈、绝望之下,老魏伸出一条麻绳,这位戏曲大作家阮大铖热血上涌,毫不犹豫的拉住这根麻绳。
他认为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既然东林不识货,他就去为天子效力!至于魏忠贤,他还看不上这个粗鄙的阉人。
于是两天前他把工科都给事中的缺顶住,这时刘宏化果然报了丁忧,魏忠贤出手,天启皇帝默许,阮大铖也就顺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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