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睡片刻,腊月二十四一早,朱延平抱着两套铠甲与兵器,贴身放好军籍堪合,离开了卫所衙门。
“老爷,未免对这朱三郎太过优厚。”
老仆进屋,端来一碗米粥,这年头,除了那些大富大贵的豪商和官老爷,卫所里的诸位老爷,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吃着米粥,陈世清眼睛眯着,倦意十足:“说说看,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做?”
“小的觉得给套棉甲就能说的过去,看朱三郎老实本分的样子,说不得也能收个十两银子。”老仆为茶壶添水,主仆之间的关系往往比亲兄弟还好,主仆关系紧张的,是那种白契签来的短工,或者直接就是强买来的黑户劳力。
“呵呵,我陈家不上不下,却也不缺那几两银子度日。这卫里的事情,麻烦着呢,外面的事情也麻烦,卫里不出几个人物,这镇海卫也就到头了。”
陈世清放下米粥,眉头皱着,有些话他不能说,传出去会引发卫里的骚动。尽管镇海卫已经从两县之地,缩成了一个乡镇规模,可依旧是祖祖辈辈寄身之所,可能裁撤的消息传出去,必然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去年六科官刑科给事中解学龙上折子,胆子很大,说文官由明初的五千四百余,武官编制两万八千余,至今都翻了三倍。明初那些人可以管理国家,为什么现在非要这么多人?建议裁冗简政,每年朝廷可以节省上百万的俸禄支出。
裁减编制是不可能,没人能下得了手。可解学龙的折子得到天启皇帝的认可,总要裁掉一些做做表面文章。
陈世清这个四品文职卫所武官,实际上管的人,干的事就是一个镇长。他可不想让镇海卫的编制被上面取消,到时候他将失去现在的一切。
卫里出一些有影响力的人物,朝廷把裁减指标放下来,地方都司也会衡量衡量。他不求镇海卫能起来,像大同右卫那样名将层出,只求不要垫在最后面成了挨刀的可怜鬼。
“老爷,这么骄纵朱三郎也不是常事,这孩子傻乎乎的,以为外面的人都如老爷这么好说话,就怕受气忍不住闹出祸端。”
“这是他的事情,与你家老爷何干?外面受气了,才会念着咱的好。他家的那个鲁疤脸,大牛哪个是省油的灯?外面吃吃苦,也是一番磨练不是?”
陈世清放下木碗,要回卧室见老仆还跟着,扭头问:“怎么,还有旁的事情?”
“老爷英明,威武大将军不见了……”
威武大将军,可是太仓州斗鸡场圈子里的霸主,陈世清的心尖子,眨眨小眼睛,浑身的倦意以怒气的方式宣泄出来,尖叫道:“找!翻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那边朱延平在乡亲的帮助下,将两套甲和兵器搬了回去,大牛四人吃饱喝足睡的正香,威武大将军的尸骨也入土为安了,鲁衍孟敏锐,听到声响就自己醒了。
“呦呵,陈大人手笔不凡呐!”
鲁衍孟爬起来,揉着眼睛走近几步,摸摸放在草垛上的纸甲,又有些不屑道:“还以为什么宝贝,一套破烂货,看你那出息样。”
抄起纸甲附带的头盔,鲁衍孟敲了敲道:“还成,是个铁家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年辽东大战时,杨镐麾下先锋大将,总兵杜松就戴了武库换装的崭新战盔,让建奴一箭射穿头盔,死了。”
朱延平拔出剑,切着稻草玩的不亦乐乎,头也不抬:“那和我有啥关系?杜松是谁?”
“延绥镇出来的军户,他有个兄长杜桐也是一方重将,总之延绥杜家是世代将门,不是你能遇上的。不过,杜家一蟹不如一蟹,总兵杜文焕在西南的表现能用可耻来形容。”
鲁衍孟将头盔戴在自己脑袋上,绑上盔带,一身补丁脏衣服,看着十分滑稽,摆了个姿势道:“青荷,为本公子穿甲!”
随即摇头笑笑,鲁衍孟将立在草垛下的刀抓住,顺着草垛滑到地上,手指搭在刀刃上拭刃,盯着刀刃幽幽道:“三把兵器,姓陈的意思很明显了。三郎,被姓陈的敲走多少银子?”
“陈胖子还算热心肠,原本银子要都给他,他硬是还了二两回来,感觉他人还不错。你说你以前阔过,可学过剑术?”
“别把你家鲁先生当成寻常士子,儒生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家一样不曾落下。御术、弓术合起来的骑射,咱也拿得出手。这剑术,还是学自蜀地道门青城剑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青城派?”
“怎么你听说过?不是讲书先生口中的那个青城,总之你别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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