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呼庆低低的应了一声,小心的放下佩剑,从亲兵手中把路条接过。一叠微黄挺括的半尺纸条上,写着使团中各人的姓名和年甲——不过名字都是化名,就连完颜撒睹也有了个契丹人的名讳——纸条的下方,盖着长生监镇的大印。为了这些张路条,他天天派人等在镇衙前,到了今天终于给办好了。
宋金结盟,仍是极机密的事,来往于途的都是密使。为防泄露,两家的从人总共也只有四十出头。到了这岛上,便因为人数不足而被拘在镇中。本来还以为自家的身份曝光,但回头打听着,惯例确是如此,监镇此举并非是针对他们。
辽东现在兵荒马乱,商旅结伴而行是常例,若有哪家只有三四十人出行,必然引得人人侧目。若是在宋地,或是辽东,暴露身份也并无大碍,但这岛是东海的地盘,敌友不明,呼庆和李庆善都不敢冒险。尤其是苏州港被焚,没人会相信是意外,而有能力动手的,也只有东海一家。在长生岛上,他们怎么也不敢泄露半点身份,所以也只能隐忍下来。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等了五天,终于听到放行的消息,呼庆也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亲兵去通知金使,不一会,李庆善和完颜撒睹得到了传信,一齐走了过来。
“老呼,可是能走了?”完颜撒睹还在门外,声音就传了进来,说着一口怪腔怪调的契丹话,但呼庆还是能听得懂——他能被选作使金的使节,也是因为他精通契丹话的缘故。
完颜撒睹踏进门后,也不客气,扯过一张椅子,便大马金刀的坐下。他三十多岁的年纪,相貌粗豪,若不是前颅光光,脑后又拖着几条不伦不类的辫子,看起来也算是个豪杰。
呼庆起身相迎,与李庆善谦让了坐下,方回道:“正是。长生岛的监镇说是那边已经聚齐了十五六个商客,虽然人数稍差,但这段时间辽南也算平静,盗贼也少了许多,所以就不再拖延了。”
“好!现在就走!”完颜撒睹一拍大腿,起身便要出门。
“团练莫急!”呼庆连忙叫住,“是明天,路条上的时间是明天!”
“明天?!”撒睹回头,一脸的不快:“你们汉人做事就这么不痛快,说走又不让走,还要拖到明天!”
呼庆故作无奈道:“那是东海人的做法,与我家无关!”
“东海!”撒睹脸现青气,满心的杀机,“苏州港的帐,来苏县的帐,还有这些天的帐,一笔笔都记着。等回了家里,禀了皇帝,回头就把这些东海人杀光掉!”宋金使团上岛之后,没敢多加打探,至今为止,也仅仅知道苏州港和来苏县之事,对于复州、宁州、镇海府的情况,仍是懵然不知。
呼庆垂下眼帘,遮住眼中那点小小的得意。他是平海指挥使,对拥有强大水军的东海国一向戒备,如果能挑起金人对东海的仇恨,他自是会卖力去做。金人自起兵后从没吃过大亏,而东海,为了百多商人攻灭交趾的故事他也曾有听闻。这两家,都是以强兵立国,绝难容忍仇怨,只要两家结下梁子,日后必然攻战不休,这对大宋,好处甚多。
宣和元年三月廿九,乙亥。【西元1119年5月10日】
清晨,镇北的大门处,已经聚起了一支准备出镇北行的队伍。六十余人的规模,比往日少了许多。各人拿着自己的路条,排着队给监门官查验。
高明辉自牵着两匹马,身后跟着下属假扮的仆役则驾驶了一辆双马牵拉的两轮车——来回辽东,载货、逃命都要靠马,一人双马是最基本的配置——打扮得就像普通的商旅,与其他十数个正牌商人没有两样。
这些给高明辉做掩护的商人,都是前两日黄洋暗中散布消息给招来的。本来去辽阳的商队都是半月到二十天才能聚起一趟。而前一趟商队,七八天前才出发。这十几个商人大半都准备在长生岛上买些货物直接回国,但现在听说新一趟商队即刻就要出发,而商队的人数也降到了五六十人,都觉得辽东地面已经安靖了不少,方才会如此,便都赶着过来报名。
宋金使团的成员走在最后,队伍中只有十几匹马——镇子里一次买不到四五十匹坐骑——只得雇了五六辆载货的大车,不过这些车子也只负责把人送到渡口。但两个使团的成员都不在意,等到了陆上,自然有地方能弄到马匹。
一番检验之后,商队出城。各自跨上马,乘上车,沿着宽阔的大道向东北行去。
长生岛上的官道,宽有四丈,长约五十余里,是东海国的一千奴工,在半年内修起来的。依着定制,都是十里一亭。商队一行路过这些凉亭,每每都能看到三五个契丹人、渤海人,在亭中休息。
‘没有女真人呢!’高明辉暗暗想着,自开春后,就再也没有在长生岛上,看到来镇里做买卖的女真人了。不比去年,来岛上的尽是女真。那些女真人,从辽国抢来的财货无数,各个身家富足。看到合心的东西,就撒出一把金银,从来都不还价,对商人们来说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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