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为政者无私德!”文天祥喃喃自语,声音细得像蚊蚋。背后,灯光漂白他瘦削的影子。
“丞相,吏部侍郎卓可求见!”侍卫长完颜靖远在门外低声报告。作为文天祥身边的亲信,玻璃窗上那个孤单的背影让他心痛。但武夫出身的他却不知道如何为大人分忧,只能尽量找一些事情来分散文天祥的注意力。
老天可能听见了完颜靖远的祈祷,正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给文天祥找些事情做时,卫兵汇报,吏部侍郎卓可来到了大都督府门口。
“让他有事明天在议事厅说吧,今天我很倦!”文天祥从沉思中回过神,有些不高兴地回答。
吏部尚书卓可如今是行朝诸臣中最让大都督府最头疼的一个。当初明知道此人与刺杀事件脱不开干系,为了避免内部动荡,文天祥还是命令监察部门放过了他。结果,逃过一劫的卓可偏偏不知悔改,每天公务之余,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给大都督府每一项政策挑毛病上。并且还不以儒家经典,而是代之以《临时约法》为依据千方百计找大都督府的茬儿。
依照卓可的看法,临时约法既然规定了人人平等为治政目标,大都督府就不该参与商业运作。按儒家角度,这是不折不扣的与民争利。参照临时约法,此种举措也与约法精神背道而驰。
一旦官员参与商业,则商业就涉及了官员的切身利益。涉及到切身利益时,官员就免不了利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到头来官商勾结,带来的是更大的不平等和欺诈,受损的则是大多数百姓。
“丞相的本意是好的,最初也的确起到了好的效果。但发展到今天,官府必须从军械之外的各项产业中退出,专心做官府应该做的事情!”卓可在各地的报纸上,不止一次强调自己的观点。弄得家族利益与民间产业牵扯甚多的杜规和陈龙复等人好不尴尬,恨不得派人把这个天天乱叫的乌鸦拧断脖子,扔到海里。一些底层官员更是对卓可恨之入骨,几度上书大都督府弹劾他,偏偏他们在公务上抓不到此人什么实际纰漏。折腾了几次后,大都督府只好将这些弹劾报告束之高阁。
“卓大人说无论您是否睡了,都请见他一面。关于北军南下,他有一个好主意献上!”片刻之后,完颜靖远再次报告。
“请他进来吧,让人准备两杯清茶!”文天祥反而有些诧异了,卓可对他这个大都督向来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主动上门献计,这还是双方认识五年以来的第一次。
完颜靖远笑了笑,出去传令。不一会儿,一身儒服的卓可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一个侍卫端来两杯热茶,在文天祥与客人面前摆好,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屋门外。
吏部侍郎卓可身材中等,体形偏瘦。脖子和脊背挺得很直,看上去就像跟人刚吵过架般,浑身肌肉都在赌气。待到其人真正开口说话时,却透着斯文柔和的味道,与外表的僵硬完全不符。
“深夜相扰,望大人恕卓某唐突。卓某听闻北酋克日南下,前锋已抵济南,不知消息正确否?若不牵涉军机,还请丞相直言相告!”
“具体的说,三日前,忽必烈的羊毛大纛已经插在了大名府。眼下北元大军兵分三路,向东、向西、向南攻打各地义军。下一步元军主力是向东先攻陈将军,还是不顾一切南下,敌情司还没有定论!明天的报纸应该有更详细的信息,官员内部传达的邸报上也有相关内容,卓大人尽可调来一阅。”见卓可不是来挑刺的,文天祥也无法摆出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想了想,挑非关键性消息透漏了几个。
“丞相何不禁止报纸议论此事,以安民心么?”卓可听完了文天祥的介绍,本能地提了一条建议。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况且有些事情你弄得越神秘,流言偏离事实越远。还不如把真相摆出来,免得人心浮动!”文天祥笑了笑,回答。卓可的思维方式与大都督府众人相差依然很远,很难理解一个在报纸上终日指摘大都督府过失,享受着尽情表达自己意见权力的人,心里却总想着剥夺他人的发言权。
卓可是一个心思敏锐的官吏,立刻从文天祥的笑容里知道了自己哪句话被人抓到了把柄,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卓某莽撞了,若是大都督肯因言罪人,卓某早已进了矿井,哪里还能登门拜望。”
文天祥又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茶。从今晚的言谈举止上来看,户部侍郎卓可并非完全不知好歹之人,以前他之所以老是与大都督府为难,恐怕除了对君臣理念的执着外,更多是性格所致。
“不知大都督可有退敌之策?”卓可坦然一笑,紧追着又问。
“无必胜之策,却有必战之心。好不容易喘过口气来,却不能眼看着刚恢复元气的江山被北元糟蹋!”文天祥坦诚地回答,卓可既然说是来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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