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谁无死

“你在这发什么呆？”一个甜美娇憨的声音打破我的思绪：“我爹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让你过去吃饭。”她走过来踢我一脚嗔道：“听到没有，怎么像个死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吃。”我站起来掀开锅盖，蒸腾的白气带着焦糊的甜香扑面而来，那是米饭里夹杂的地瓜发出的味道，“笨死了，烧饭都能糊锅，快去我家吃吧，我还买了你最爱喝的老白干，跟我爹喝两杯，他说好久没看见你这小子了，现在长大了，也不去我家鸡窝里偷鸡了，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不想去，饭糊了我也咽得下去，不用你操心。”

“你就是吃我家饭长大的，现在还长脾气了，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女孩走过来踢我一脚，我无动于衷，拿起锅铲把烧糊里的饭翻松，拍软，让锅底烧焦的味道能尽快散发出来，“你不吃也得吃，白吃这么多年，现在说不吃就不吃了，没门。”女孩揪起我的耳朵就向外拉，我直挺挺站住不动，任凭她用力拉扯，“你怎么了？今天看着好像不对劲！”女孩停住手仔细打量我：“谁又惹你生气了？”

我放下锅铲坐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没生气，只是不饿，不想吃饭。”女孩搬来小板凳陪我坐下，坐在我身边，“别蒙我了，你生气就是这个样子，不理人，还倔的像头驴，说吧，你家又出什么事了？”女孩抱着膝盖屈身偏头望着我，两个浅浅的酒窝微微翕动，看着就足以醉人。

“我爹不见了。”

“他又去赌了吧，他不是总这样吗，有什么好担心的，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次不一样，我感觉会出事。”

“放心吧，那些人要钱不要命，你爹也就是出去躲两天，很快就会回来。”

“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你爹能出什么事？”女孩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这么大人了，应该不会有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出去躲债，不是都回来了吗？你别疑神疑鬼了。”她抓住我的胳膊轻轻摇晃，低声道：“水生哥，别想了，走吧，去我家吃饭吧，我爹该等急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院门外就传来她爹粗犷的声音：“你这个死妮子，让你叫水生过来吃饭，怎么这么半天也不见人……”“爹，我们在这呢，马上就过去，水生哥有点事情，马上就好。”女孩大声回答。

“是不是周拐子又去赌了，让债主堵门不敢回家？”女孩他爹三步并作两步闯进院子大声道：“我就知道他又去赌了，这个毛病几十年也改不了。当初要不是他赌钱输红眼把老婆也押上，那么好的女人能投河死了？作孽啊，作孽……”

女孩忙起身走过去拉住他爹说道：“好了，爹，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您还提它做啥？”“是啊，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一转眼水生长这么大了，他现在有多大，这事儿就有多久。”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盛出锅里的饭，端盆水浇熄灶塘里的火说道：“走吧，我也好久没和二爹喝两杯了，今天我好好陪陪您。”“这就对了，小子。”女孩他爹高兴地说道：“你爹好赌我好酒，这毛病一辈子也改不了。”

我们三个人走出院子，“二爹，这两天您没觉得我爹很奇怪吗，”“哪里奇怪？他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二爹诧异地望着我：“这老小子除了装神弄鬼骗钱，就是去昏天黑地赌钱，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个样子？”

“我总觉得怪怪的，可是哪里怪我又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这次他出去躲债和往常很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吗……”二爹低头不语，只是独自向前走，直到走过自家门也没察觉，“爹，你去哪里，咱家门在这里！”女孩指着自家的门望着她爹：“你怎么了，怎么像丢了魂似得。”二爹急忙掩饰：“没……没什么，可能白天地里活太累了，晌午回来没休息……”他忙走过来推开门招呼我们俩：“快，快进来吃饭，菜都凉了。”

“我爹好奇怪，他这是怎么了？”女孩嘟囔着走进去：“今天地里没活儿，他也没出去过……”

桌上的菜还是热的，碗筷都已经摆好，我们就像一家人很自然的各自入座，我坐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这些年来我一直坐这个位置，从来也没变过。记得第一次来这里也是吃红烧肉，那时我还小，二娘把我从那个院子里接过来，那时我刚记事儿，我爹出去躲债三天没回家，我一直靠笸箩里剩的硬饽饽和凉水充饥，二娘看到我吃红烧肉狼吞虎咽的样子伤心地背过身拭泪，悄悄地又给我碗里夹了几块肉，填上一大勺米饭。

从此我就经常到这里来坐在这个位置上吃饭，把这里当成我的家。二娘临去世抓住我的手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流泪，直到断气泪还没有流尽。从那时候起，我就很少来这里，因为我怕自己看到二娘的位置空荡荡的，回到家伤心得彻夜难眠。

“来，咱爷俩儿先喝一口。”二爹满满地给我倒上一杯酒，我急忙接过酒瓶给他也满上一杯，“自从你二娘走后你就很少来，我知道你这孩子心思重，怕你伤心也就很少去叫你，今天我又做了你爱吃的 阅读模式无法加载下一章，请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