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又庵进来拜寿,同夫人见过了礼,夫人在又庵面前,狠发作几句,又庵唯唯而已。金铃请了又庵进房,告诉他刚才之事,几乎闹出乱子来,说哥哥过于不尽情,恐怕激变,教又庵回去,悄悄禀知母亲,劝劝哥哥方好。银屏又说松筠蛮野性暴,加之刚强,这位大姐姐娇痴,性烈如火,都不是好惹的,万一闹起气来,大家面上总不好看。又庵一一答应,嘱咐妹子们在其中劝解。坐了一会,就到前边去了。
到午后,文卿才来祝寿,倒是吃了晚饭才去的。内里女客已散,宝林直等送过客辞了要走,又被李公叫住,扯了进房,调笑好一会,才放出去,已是三更。宝林到家,在夫人房中略坐,银屏等是先回来的,大家出来先谈了几句,宝林就回自己香闺。正坐在妆台上卸妆,墨卿也回来了,就坐在画屏东畔,捧了一枝水烟袋吸着烟,细细的赏鉴。见了宝林解了芙蓉帔,褪了鸳鸯百摺裙,摘去了满头珠翠,随意挽了个懒梳妆,斜插一股金钗,鬓边插一朵金凤花,天然俊俏。解去明珰,换上一对小金坠儿,身上单穿一件玉色绣袄,下边露出大红洋绉镶边大脚裤,双钩翘然,趿了一双瘦苗条四寸许妃色花鞋,越显得风流潇洒,妖媚妖娆。
墨卿动魄消魂,神摇目眩,眼不转睛的观看。宝林道“好没正经,你难道不认得我?”墨卿笑道:“我看你月容花貌,千娇百媚,柳眉晕然,愈见风情,凤眼含威,转增媚态,就时时刻刻的看,也看不厌。”宝林嫣然一笑道:“下作东西,嚼蛆呢,也亏你好意思。”墨卿见他这一笑,横波一顾,香靥洄涡,真个倾国倾城,无双绝品,爱得了不得,不由的站起身来,勾住双肩,温存一会。彩云等立在旁边,微微含笑。墨卿就将水烟袋装了几袋。
宝林起身进了房,正盘腿坐下,墨卿随后跟来。彩云送上一盖碗茶,宝林接在手中,慢慢的细品。抬头见壁上少了一枝宝剑,忙问道:“我那枝剑呢?”彩云道:“前天拿到花园里舞回来就搁在外间房里了。”宝林道:“明天还挂在原处。”彩云答应。墨卿笑道:“终日讲究宝剑,究竟心里想杀谁?”宝林道:“你替我小心些好。”墨卿道:“欺负我可以,杀我只怕不能。”宝林道:“杀你再商量,先给我欺负够了。”
墨卿笑道:“一定这么狠的,那笔账……”宝林微笑。墨卿道:“我明天送你一枝好宝剑。”宝林道:“你是那里得来的?明早就取来我看。”墨卿道:“太性急,要限我三天。”宝林道:“做什么?”墨卿笑道:“也待我着人到铁匠铺里去打。”宝珠啐了一口。墨卿道:“你这些剑,难道不是铁匠铺里造出来的?”宝林道:“你知道什么,我床上挂的这枝剑,真正是宝贝,砍铁如泥,吹毛得过,上品的,轻如风,明如月,红似朱砂,白似雪。”墨卿笑道:“赞语倒不坏,可惜白用的了。”宝林道:“不信,你取下来瞧,”
墨卿走进镜屏,将剑取在手中,见鞘子上七宝装成,金镶玉嵌,微笑道:“买椟还珠,信不诬矣。”宝林道:“你别瞧不起,只怕你还掣不出来呢。”墨卿用手去拨,果然不动分毫。宝林道:“何如?”墨卿道:“这是什么缘故?”宝林笑道:“他欺生呢。”说着,随手掣出来笑道:“你就会拔剑么?你只知道几句烂文。”墨卿笑道:“你休轻视我,我也曾掌过兵权,立功沙漠。”宝林道:“不害臊,你这点功劳亏的谁?敢还夸口呢!”墨卿笑道:“我被你轻薄极了。”
取过剑来一看,但见光华夺目,锋利非寻常,赞道:“果然好宝剑!”宝林道:“你是井底之蛙,同你难讲,我这个剑是我老祖太爷遗下来的,本是一对,那枝送给我妹子,他带去平南,杀人无算,算起来,这两枝剑决首千万,尚如新出于炉者。到了天阴还啸呢,铮然有声,挣出鞘子几寸,你看见定要骇怕。我妹子那一枝,尤其作怪,时常吐光,上边新鬼故鬼,也不知多少。”墨卿道:“二妹妹威风真使尽了,当日在南,杀人如麻,动不动斩首示众,呶呶嘴,人头就献上来。那天杀那个讷都统,一军皆惊,好不利害。”
宝林道:“你杀过人没有?”墨卿道:“怎么没有?我在福州,获得两名奸细,那时二妹去亲夺龙岩,我未及通报,就吩咐杀了,后来还有些懊悔。”宝林笑道:“这就是你平南的经济。”墨卿笑道:“我却不能如二妹妹胆大好杀,他还亲手杀人呢!你没有见他那光景,满面威光,一团杀气,虽然姿容绝世,娇韵欲流,却是英气逼人,严威难犯。及至如今看起来,杀气化为柔情,威光变成媚态,当日令人可畏,今日令人生怜,而且贤淑无双,不象个掌兵权的,昔年气概,半点全无。文卿这样胡闹,他还曲意逢迎。”
宝林冷笑道:“天下事是这样的,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人是贱的,况男人更不是东西,给一点脸就象意了。”墨卿道:“好利害,怪道你来压我呢!”宝林道:“你少要说东指西的,我不受人挖苦,看你口里如今时常不逊,我都没有计较你,你要想来制服我,别要想迷了你那糊涂心。”墨卿陪笑道:“原是闲谈的,你倒会错了意,教人不敢多说话了。家庭之间,那里没有个大意?”宝林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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